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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氏聽了,也忍不住道:那也要當(dāng)心些兒,雖不怕冷,也不能穿得太少了。又說屋里燒了炭盆兒易gān,易不透氣,要擺幾盆水,早晚開窗透透氣。 三個又說幾句家常,玉姐便問蘇夫人:聽說五姐生了,如今可好?蘇五姐嫁與朱玨,頭胎生的卻是個女兒。蘇夫人側(cè)身答道:大小平安,將出月子了。玉姐道:正好兒,我這里還有東西要與她哩。 因朱玨乃是過繼來,與九哥身份略有些個相似,蘇夫人便由此說開去,直說到如今移宮之事。 說到這個,玉姐便將帕子一捂嘴兒,眼淚說下便下,偏又淚光里極誠懇道:我自曉得,過繼來的,與親生兒子是不同的。一口吃的,親生兒子分半口與父母,也算孝順,過繼來的,敢留半口試試!非是我不肯去求,去了,搬了,外頭便要說,是我bī勒的。 蘇夫人道:娘娘放心,是非自有公論。 秀英家里將皇太后罵個狗血淋頭,此時也勸:忍一時風(fēng)平làng靜。申氏道:聽說如今外頭事多,你們是小輩,該當(dāng)?shù)皖^的。 玉姐道:小輩低頭是應(yīng)該的。只是他們是嗣母子哩。從來官家住隆佑殿,皇后住崇慶殿,官家住了隆佑殿,親生母親往崇慶殿里住,也罷了,嗣母住那頭,官家又不是小孩子,說出去,如何能聽?她不要個臉,咱九哥還要哩! 說得蘇夫人也不好接話,過繼母子,確當(dāng)避諱。朝臣多看著這禮義,玉姐拿這家長里短來說,還真?zhèn)€如此。便也忘了玉姐說皇太后不要個臉。 玉姐這才說:太皇太后有疾,我們自當(dāng)去的。 三夫人卻才告辭。 次后果依李長澤之計,太皇太后病,皇太后不得不侍疾,也算是得了個梯子,太皇太后好了,她也就長居慈明殿了。至此,移宮之事也算有個了結(jié)。滿朝上下,便將眼睛投往北地戰(zhàn)場。 作者有話要說:[1]盡間是房子最邊上的那一間。 第117章 非議 新君登基頭一仗,九哥是極看重的。勝了,他也面上有光彩,且能叫胡人老實數(shù)年,與他些時間喘息,收拾先帝時留下的一地jī毛。 先帝在位三十年,不曾窮奢極yù、不曾窮兵黷武、不曾縱容小人、不曾縱容苛政酷吏單這般聽來,也算得上個好皇帝。然他懦弱怕事、受制于外戚,做事拿不定個主意,誰個聲兒高他便聽誰個的。長此以往,整整三十年,能有個甚的好國家?不過因他沒個志氣,故爾有個錯事,他也沒本事將錯事做大而已。 先帝駕崩前,曾有近一年光景悉心教導(dǎo)九哥,教則教矣,導(dǎo)卻未必。教的全是為國之難,這也難那也難,國家白養(yǎng)的廢物越來越多、收上的稅越來越不夠花、加稅也越來越難。導(dǎo)的全是往一條路上走:能維持便不易,想變法難上加難,是自找麻煩,不若盡力維持,休要得罪人。 九哥卻不是先帝這般脾氣,雖說xing子沉穩(wěn),談不上甚銳意進取,卻xingqíng剛毅,看這些亂七八糟便不上眼,想著要澄清一下兒。想要做事,頂好是專心,休來個旁的事來與他分心。 若是敗了,九哥眼前便只有四個字內(nèi)外jiāo困。這內(nèi)外,并非家內(nèi)家外,這則是國之內(nèi)外。 朝廷也極重視這一仗,打得好了,自上至下也好在新君面前表一表功,打敗了,非特這一仗的錢要白花了,戰(zhàn)后與胡人的賞賜也不會少,更要添一種新愁。 關(guān)山之外,陳熙與胡人以命相搏。天朝原有防備不假,也暗中預(yù)備著明反擊,那也是明,不是今秋!胡人確是殺了天朝一個措手不及。好在天朝并非全無防備,守城本就是天朝qiáng項,秋收一過,又有舊年積蓄,將城門一閉,足夠堅守了。只是羞成怒原想趁著兩下盟誓麻痹了旁人,好撿個便宜,沒想到旁人也不傻,反手先往自己身上討便宜來了。 陳熙因著自家上下不爭氣,自己須得將這全家的氣都給爭了,是以有十分力氣也要拿出十二分來。 那頭虜主也是騎虎難下,天朝谷糧易儲存,北地近幾年冬天尤其冷,牲畜不好養(yǎng)活,是叫肚子bī著南下的。 兩下碰上,陳熙先叫堅守不出,又寫了折子進京,言辭肯切,言明胡人來勢洶涌,當(dāng)要等得他們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才好開門迎敵。蓋因天朝士卒實不如胡人體格qiáng健氣勢qiáng,須得依著堅城深澗耗了敵人士氣,對陣時勝算才好大些。 九哥看了奏疏,心頭有些兒焦躁,理是這個理兒,看著實有些憋。政事堂又怕他有旁的想頭兒,忙上來勸著:陳熙說的在理,眼下已入秋,不日便是寒冬,堅守縱非上上策,也絕非下策,總不會有甚損失的。冒然出擊,才是禍患。九哥知他們說的是這個理兒,只得道:只恐前線糧糙不支。 梁宿道:盡夠的,便是明反擊,也是夠的。 九哥這才不說話了。 陳熙也有幾分本事,傳令邊城皆不許出城應(yīng)戰(zhàn),虜主無計,行動已有雜亂跡象,消息傳來,朝廷上下都松一口氣。 慈壽殿里,更是喜氣。 原侯夫人撇著嘴角兒,嘲笑道:這些個人,先時口上說著不在意,心里實不盼著大郎過于出挑,更樂得江山代有才人出只盼著好多出幾個天降奇才來才好。如今娘娘再看,還不是要盼著大郎穩(wěn)贏了才好? 太皇太后如今脾氣好了許多,眼看著皇太后那一陣慘敗的樣兒,再看看帝后二人如今待她極客氣,這脾氣如何能不好?陳熙這仗只要不是慘敗,官家必不會虧待了他,太皇太后如今也算得無兒無女,唯有娘家這個牽掛,熬到如今,便也無旁的期盼了,如此甚好。 是以聽著原侯夫人語氣帶著輕蔑,便開口斥道:大郎前頭拼命,是為著滿門老少,為著陳家基業(yè)綿延,不是為著叫你拿來說嘴痛快的! 她積威之下,原侯夫人將脖兒一縮,口里小聲道:我好容易生個好兒子 淑太妃聽她嘴硬,于旁道:大郎自是好的,好孩子不須父母掛心,嫂嫂少說幾句兒,卻好將眼睛往三郎身上放上一放,休要他哥哥前頭賣命拼來的光彩,他于后頭抹了灰! 太皇太后亦問她:三郎還闖禍不曾? 原侯夫人本就是極疼陳烈的,便要代為關(guān)說:還叫他爹關(guān)著哩,娘娘,事qíng過去么久,他一個男人,怎能關(guān)在家里? 太皇太后點頭道:也是,原侯夫人心頭一喜,正待游說,太皇太后續(xù)道,總要有個緣故才好叫他接著關(guān)。你們兩口子若不忍心,我親使人去將他另條腿也打折了,如何? 原侯夫人嚇得面如土色,這才想起來,原先聽說過,這位婆家姑母勛貴家的姐兒,xing極烈,縱嫁與先帝,也是不改初衷,后因著實吃了些虧兒,又有了兒子。為了前程為了兒子,也為著受了教訓(xùn),這才斂了脾氣的。否則也做不出能扶著先帝上位,又制了先帝幾十年的事兒來。 只因原先太皇太后向著娘家,原侯夫人在其庇佑之下,只覺其對外人狠,種種手段不使在自家人身上,便以她是個仁慈長者。乍一變臉,將原侯夫人心里那絲懼意悉勾了出來。 太皇太后調(diào)兒平平、聲兒低低,不緊不慢道:我如今只好盼著大郎有出息,休墜了祖先名聲,誰個與大郎生事,我便要他好看。 原侯夫人再坐不住,更不敢為陳烈說qíng,連說:大郎也是我親生的兒子,保有盼著他好,沒有盼著他不好的。我們還要指望著他養(yǎng)老哩,哪能弄壞了他? 太皇太后這才收回了眼,道:你還沒糊涂到家,也好,忽地抬高了調(diào)兒,把二姐與我管好了!哪有婦人總與丈夫爭吵的?一不如意就拿娘家壓人,她既嫁了,便是旁人家的人了!有這樣的女兒,家里旁的女孩兒還要不要說婆家了! 原侯夫人唯唯,太皇太后冷道:我都忍得,她便忍不得? 原侯夫人本是來說得意事,卻挨了一回嘴巴回去,心內(nèi)羞惱,卻安份不少。然這京中,多的是人,有安份的,自然也有不安份的。 皇太后自崇慶殿遷入慈明殿是京中貴婦人口中一件大新聞,嗣母子、婆媳、新仇舊恨,最宜磕瓜子時閑說。便是家風(fēng)極好的人家內(nèi)眷,不好往外頭與人大聲議論,自家關(guān)起門來,也有一二手帕jiāo小聲嘀咕。 眾人原先真?zhèn)€不甚喜皇太后,這婦人因自己在宮里叫太皇太后壓著,又有個淑妃在,覺著自己壓抑了,便要在旁人面前擺個譜兒,好圖個心里舒坦。誰個生來便愛看人擺譜的?皇太后又總為難孝愍太子,風(fēng)評更差。 然她死了兒子,又與嗣子不合,處境又可憐,那一等好心的便忍住了不說她是非。她偏又好自鬧出些個事來,叫人不得不說。 縱是不喜歡她的人也要說:過繼了旁人家兒子的人可憐,寡婦過繼了旁人家兒子的更可憐。又有玉姐,新皇后出身不高是一個好說道的,永嘉侯究竟是不是朱沛又是一段公案。皇后母親娘家女戶人家,還是拿來饒舌的好話頭兒。再端莊婦人,不好說,也想聽一聽,好曉得一二是非,免得因不知內(nèi)qíng犯了忌諱。 這日,三、五夫人,原也是閨中手帕jiāo的,聚作了一處。不好聽?wèi)蛭摹⒂^歌舞,正好專了心的嚼舌頭。 內(nèi)有嫁得好的,已是崇安侯夫人的先開了口:皇太后這回叫治得有苦說不出了。她與皇太后閨中相識,原比皇太后過得好,不想皇太后一時走運,做了繼后,便常在她面前拿個架子壓她,兩個都不是甚眼光深遠的,彼此心中都不快,崇安侯夫人最愛傳皇太后的不好。 與她相熟的人都曉得她這愛好,眼下更不用畏這皇太后,那一個丈夫只掛一中散大夫職的便道:叫她招惹皇后去,那是個好招惹的人么?才入宮便好打她臉的一個人!官家又不是她親生兒子,能向著她? 另一丈夫正丁憂娘子錢氏的道:也不怪皇后,看她先時在外頭這婆家時,那會兒我家還不在孝里,也去那家吃喜酒來真真親如母女。原是那家夫人相中求了來的,親為婆母做羹湯,又與妯娌大小姑子處得極好。也是宮里那個生事。 崇安侯夫人道:這也是看緣份哩。 那中散大夫家娘子道:也看相處哩。皇后看著嬌嬌怯怯南蠻子模樣兒,心里硬哩。聽說原是女戶人家養(yǎng)出來的,xing烈心硬。這回明擺著是一個要拿捏另一個,另一個也要立威。竟是誰個心狠誰個能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