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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萼兒所說,文浩四處游歷并非單純玩樂那么簡單。德仁太后視青樓女子為毒蛇猛shòu,怎么坐視自己親生兒子沉溺于煙花之地? 唔。我輕輕點頭道:若想打聽消息,果然什么地方也比不過茶館青樓。 文浩見我相信,眼中若點亮一盞明燈。不錯。他點頭道:很多人不敢在天子腳下公然嫖jì宿娼,紛紛轉向其它城鎮。風第一樓號稱隆泰第一風月場所,人人趨之若鶩。那里魚龍混雜,只要出得起銀子總會有所斬獲。我出手闊綽,先一直隱藏皇子身份,收獲不小,也相安無事。后有一天,見有一重臣之子恃qiáng行兇,yùqiáng占賣藝不賣身的牡丹姑娘,忍不住出手教訓最終bào露自己身份。這樣一來,再去那處也不大方便,也就沒去。 文浩突然面色一嚴肅,正色道:荷煙,朝中爭斗與后宮心機,原比你想象中繁雜驚險。就連表面上看去紙醉金迷的風樓,其中也殺機暗藏。我已掌握足夠證據,只差一個證人。不久,朝中將有大事發。此事對于隆泰朝庭,無疑于一場高山雪崩、深海地震。連環余波,勢必涉及深宮你與同jiejie、阿若等人須以退為進,步步為營。謹防有人垂死掙扎,臨死掙個魚死網破,拉你們墊背。 有風自水面chuī來,我后頸頓感一涼,冷不住打個寒戰。 文浩立時發覺。 你冷么?他問,忙拿起酒壺向我們面前兩個空杯中倒酒。淡淡荷葉清香,頓時彌漫于空氣。 胭脂醉?我暗暗皺眉。 可人怎么取這瓶酒來? 文浩一杯下肚,果然起了疑心,qiáng笑道:這酒? 我忙笑道:是宮中自釀的百花酒。 文浩點一點頭,長嘆道:這么許多年了,只不想他終讓此酒流傳宮中。 我裝作漫不經心,微微笑道:怎么? 文浩揚頭吃下一杯酒,望著月光下那白玉杯兒笑道:也沒什么。只是感嘆問世間qíng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許罷了。 第二十五章 心動(上) 心中再度一動。 我卻終抑不住悲憤,寒夜里冷冷道:王爺倒說生死相許,我看多半是一廂qíng愿,倒要去了相許的相字罷?世上多少癡qíng女子負心漢,更有甚者,他將她做為祭品送了旁的男人,等他功成名就后卻反嫌她骯臟。只因為愛,她為他沒了名節xing命,他卻早忘了她,成日左擁右抱新人暖香在懷。 荷煙!文浩語中又有阻止之意。 因那恨久蓄在心,我只收不住口,冷冷笑道:他常說知人是世上最大的學問,果然不錯!他知的都是自己的女人,誰愛他,他便送誰去作西施貂禪!女人對于他是什么,不過是件衣服或者送人的禮物而已! 荷煙,文浩詫道:你都知道什么? 我冷笑道:王爺可知,這酒為何又叫胭脂醉么? 見文浩不語。我心在nongnong淡淡的夜色中更冷,冷冷道:若當初我不是身懷皇子,只怕他早已將我這塊胭脂送去目布爾寧。前車可鑒,殊途同歸,王爺便找我三叔拿藥回來罷。 說至此處,終沒忍住那淚撲撲地落。 突然右手手背一熱,被文浩暖暖地握進掌中。荷煙,他試探問道:你是不是知道知道 不錯。我抬頭恨聲道:我說的就是她!若我不知,我又怎么會如此清醒?若我不知道,我 突然心中大慟,胸口又若什么重物壓住喘不過氣來,忙拿左手撫上胸口輕輕喘。文浩伸手過來,剛觸上我手,便立時縮了回去。 月亮鉆出云層,眼角正瞟見湖水波光映上他臉。明晃晃,白閃閃,一漾一漾地 待心頭輕了一些,臉便熱了,額上沁出一粒又粒細密的小小汗珠。伸手去去拿那酒杯,方才發覺杯中早已空空如也。 荷煙,文浩柔聲道:你可覺得好些? 我點一點頭,輕輕道:謝王爺關心。也沒什么大礙,可能是換季之故,近幾日倒常這樣。 文浩道:明兒記得讓宋佩昭來請請脈。 我點頭,qiáng笑。 文浩嘆道:媚妃的事原來你竟為這個疑他。其實,你也該放寬些心。媚妃當初其實,他并不知道。 什么?我大驚。文浩嘆道:莫非我騙過你么?媚妃當初他們原是極好的。可一夜之間,她竟成了他與我,我們的母妃!要知道當時他只不過是個親王,因而疑心她真實目的,悄悄派人去問,她死活只說自己當初不過貪圖他是富貴之人,從未對他有過真心。起先他還不信,后又傳出她與大哥私qíng,方才灰了心。這酒本是他為她而釀,可見他心中雖恨,卻一直沒有忘記過她。 王爺!我驚道:可去年中秋月時,您明明說她是因為沒有選擇方才進的宮! 文浩嘆道:因她選了愛,從此沒有旁的選擇,只有一路不停,一直走下去。 我忙道:王爺,事qíng自始至終,您一直知道? 文浩嘆道:我知道的時日也不是太長,只是沒有說給皇兄知道罷了。要知定懷大哥他,他一直認為媚妃愛的是自己。媚妃真相紙終包不住火荷煙,我不在他們身邊,母后bī反大哥的事本來皇兄就不十分贊同。若日后他再知媚妃真相,因此與母后發生隔閡間隙,便請你多方周旋些。 第二十六章 心動(中) 我怔怔地,竟不知答話。回想前qíng,分析文浩所說,果然沒有破綻。方知文澤為何對胭脂二字時喜時怒,原來他以為心愛的女人背叛了自己。文浩遇刺后,他見我這一張有些象太后的臉不是表示出厭惡么?原來是他不贊成太后陷害太子為其爭位。但他那時該是不知媚妃進宮真相的,一定是刺客中有人說起媚妃是真愛定懷太子,他才會突然翻臉打碎胭脂醉,查封青樓。 文澤可憐的文澤!心中又嘆又悲又悔又憐,五味橫雜。暗嘆自詡愛他勝過xing命,卻恨他怨他,不知他心中早已苦過huáng蓮。他心中的青青原上糙曾經綠過,卻因對她,對真qíng懷疑誤解,被歲月磋砣成漠漠原上風。直至她走了,她永不再回來,他才知道她原來是真的愛他。初知真相的他,信真愛而當年人不在,卻又無從訴說我一直以為自己可憐,原來他比我更可憐。 是我誤會他。 我不該。 可我,可現在的我 抬頭悄悄看一眼文浩,湖光依然在他面上波dàng漾,明晃晃的,一波波的,清輝柔亮。那心中小小的湖泊,便也跟著微微泛了波光。 是真的,我真的對文浩動了心么? 暗暗一驚,又是長嘆。 原來明知不該喜歡他,可心卻騙不了心。 真相有時很殘酷。可比真相更殘酷的,卻是在最不該知道真相的時候,偏偏將謎底揭開。 深恨文澤,因而竟移qíng文浩。可此qíng將對文浩塵埃落定,卻又發覺恨錯文澤。 想恨的原恨錯,不該愛的卻仿佛一路分花拂柳,當山重水復的絕望qíng路柳暗花明地在前面走開,卻又陡然自己站在一條三岔路口。 還是不該。 文浩只是只迷途的雄鷹。既使我愛,也絕不可以讓自己的感qíng做縛他的絕望繩索。也許,也許他這條道畢竟是死路一條,又或說,這路根本永遠走不到盡頭。 定一定心,又想,文澤后來重提胭脂,讓青樓恢復營業只怕是他已知事實。但文浩并未言明,又是誰告訴的他?宮人嬪妃,倒底是定懷太子的人?深宮這潭水,究竟有多么深多么冷,又究竟有多少魚龍混藏? 湖面有風chuī過,不禁渾身一寒。 文浩卻立時發覺,身子向前傾了傾,同時低聲道:冷么? 我qiáng笑,問道:王爺,您告訴我實話,適才說正調查的人是不是跟皇后有關? 隔著月光,文浩身影分明微微一動,卻沒有言語。 我在黑暗之中淡淡笑道:王爺,其實我早就懷疑陷害與阿若meimei的人,本是皇后。這事并非針對阿若meimei,也不是針對良妃,而是針對您。他們已經知道您在查謝家,所以想借此事離間您與皇與他。皇后之前離宮,不過是想撇清自己,不讓別人疑心到她頭上罷了。 深深吸一口氣,文浩道:告訴我,你為什么會疑心謝家? 我嘆道:本來我也以為此事元兇非良妃莫屬。但后來仔細一想,她實在沒有必要連您和太后娘娘一起得罪,此其一;其二、您與阿若meimei都曾收到過對方書信,你們相識多年,試問誰有能力將你二人筆跡模仿得連你們雙方都分不出真假的地步?其三、始作俑者一定熟知您與阿若meimei相識多年,qíng同兄妹,才會有信心利用這一點引你們入局;其四、皇后之前曾留阿若meimei泥偶在她宮中,此時正好作為呈堂證物這么多點加在一起,只有皇后身上疑點最多。先只是疑心,至此時才能肯定,此事必是皇后所為。 在夜風中又突地打一個冷戰,我道:我不知您查出謝家什么,但現在他們連阿若的xing命前途都可搭上來對付王爺您一定要小心。 文浩長吸口氣,淡淡道:不打緊。畢竟我是皇子身份,你不必擔心我。如果我與阿若真有感qíng,當初怎會拒婚?難道皇兄就想不透這層么? 王爺!我急道:此一時,彼一時。正因為阿若meimei差點成為您的妻子,皇上才更疑心她對仍你有愛。皇后棄車保帥,當阿若meimei是死士難道對你不會做的更絕? 第二十七章 心動(下) 文浩輕輕嘆道:荷煙,小家伙!我就怕你太過聰明,遭人排異。不錯,此事確如你所說,對手果然想bī文浩離京。不過我也不會那么容易就讓他們得逞,今今日傍晚,我已命人將所有收集齊全的罪證,幾大箱子全部抬進宮來jiāo給皇兄。現在我已放心,退一步海闊天空,先去北疆陪陪陳老將軍。畢竟我大哥定懷太子在目布爾寧。我去勸勸他,也好一全兄弟之qíng。 我低聲道:刀槍無眼,您定要小心。莫說太后娘娘與他,就是我我們只怕再也經不起您出什么事qíng。 從懷中拿出一個親手繡的大紅緞面繡十錦牡丹的荷包給他手中,說道:荷包里裝著的護身符,是我九歲那年與祖父同去九華山求主持方丈親自給開的光。您帶上身上,自可護您安全。 嗯?文浩將荷包捏在手中詫笑道:你從來不信這些個,怎么 我抬頭看他,輕聲笑道:可不是菱那丫頭日日的在身邊念叨么么?現在卻信了。 文浩,我心中低低地喊,你一定要平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