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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拿出一本曲譜坐上那鋪著huáng色緞墊的紅木軟榻讀去,不再理我。我正無趣準備離開,突然可人進來,向琴貴妃稟道:同嬪娘娘要緊急事求見小姐。 我原以為她是一定不肯見同嬪的,卻沒想到她立即放下手中琴譜向可人道:快請同嬪進來。 她一面這樣說,自己也一面往門口去迎。 同嬪滿臉慌亂,風一般沖進門哭倒在琴貴妃腳下。 琴jiejie,她抬眼嘶聲道:請jiejie務必救我父兄。 第四十七章 離間(上) 從未見過同嬪神色如此驚慌,我心中大驚。 天簌宮內室花薰飄浮的淡淡香氣,竟似因她生出一絲火藥味道。 琴貴妃輕咳兩聲,與可人一同扶起同嬪。她輕拂同嬪額前凌亂發絲,柔聲道:別著急,慢慢的說。 可人遞過一盞熱茶,同嬪一口氣吃完,皺眉道:現在京城大街小巷均傳我父擁兵自重意圖謀反。朝臣有反文呈于皇上,說 她看我一眼,yù言又止,猶疑片刻終于說道:反文中說我父揚言往年定懷太子謀反bī宮本是受人誣陷。定懷太子文韜武略,現又得到傳國玉璽原該入主宗廟執掌隆泰神器。而當今圣上終日沉迷書畫,寵信謝相國這個jian佞,不足統治天下。詩中要皇上將皇權jiāo還先皇長子原太子定懷。而我父兄將帶領鐵騎大軍起兵殺入京城,希望隆泰臣民鼎力相助。不聽號令者必將被我父兄所殺,合家老少死無全尸。 定懷太子真已得到傳國玉璽? 聞言我與琴貴妃相對變色。 我自知德仁太后與文澤因手中無璽,一直引為恨事。又擔心它被定懷太子尋得,借此bī宮每每念及總是夜不安枕。如果他真得到傳國璽,民心動搖,文澤人君之位只怕危矣。 琴貴妃微微沉吟道:陳老將軍一向忠君愛國。現今僅憑一紙反文,皇上可會相信?同嬪流淚道:皇上尚還未表態。我父自定遠侯獲罪后,一直擔任天下兵馬大將軍,至今已有五年時間。兩位兄長亦在京城軍中擔任要職本是大忌。且我父追隨定遠侯多年,侯爺原因定懷太子獲罪,現有人造謠說我父助定懷太子謀反,只怕 琴貴妃緊鎖眉頭,突然眼中寒光一閃看著我們復說道:果然難辦。皇上即使不信,只怕也會暫除你父手中兵權,立案送大禮寺調查一番。那時,審案之人是良妃之父李伯遠 同嬪更急,嘶聲道:李大人素與我父政見不合,積怨多年。若我父落于其手,只怕 慧貴人,琴貴妃轉頭問我道:你覺得這事會是誰構陷陳老將軍? 我忙道:meimei覺得此事決非表面看起來那樣簡單。且不說定懷太子是否真得到傳國玉璽,只說始作俑者的最終目的無非想引皇上疑心,從而解除陳老將軍兵權。老將軍現正在北疆屯練士兵,準備明再戰。如他獲罪,一旦目布爾寧休養生息舉兵重來,朝中更無人可制西托大汗。因此,meimei疑心是目布爾寧大汗西托使的反間計,通過我朝內應行計。其內應此時搬出定懷太子之事,無非找出皇家忌諱而激怒今上。兵書上說,敵人qiáng大團結,就要制造成內部矛盾,使其分崩離析,而后攻之西托大汗只怕便是用此計離間咱們朝中君臣。 琴貴妃深深看我,想說什么終又沒說,只微微點頭道:這種分析也有一定道理。本宮早說過慧貴人遇qíng則亂,至于別的事,頭腦也還算冷靜。不過 說至此處她又不說完,改說道:現無論是誰生事,無論生事之人又出于什么目的首先須救老將軍xing命。本宮意見,請老將軍主動上稟皇上,你們父子jiāo出兵權。先保全xing命,再圖日后翻身。 第四十八章 離間(中) 同嬪聞言急道:這樣豈不讓敵人得逞?屆時西托有恃無恐,北疆戰火不斷。民眾生靈涂炭 琴貴妃勸道:退一步海闊天空。再說,能不退么?你不退,皇上自會qiángbī你退。說不定還得搭上身家xing命。倒不如退至暗處,也能看清究竟誰是敵人。 同嬪尤不甘心,神色黯然道:想我一門忠烈,不想竟為jian人所害。此時要老父解甲歸田,他又qíng何以堪? 等等。我說:meimei倒有個想法。或者陳老將軍不必jiāo出兵權,也可暫解皇上疑心。 同嬪大喜過望,緊握我手道:meimei請講。我猶疑著慢慢說:jiejie請陳老將軍修書皇上,澄清誤會,表明忠心。信中列舉以往父子忠君報國大事,且分析現今北疆局勢,請皇上切勿聽信人言調其回京。再請陳老將軍將jiejie兩位兄長一家jiāo于皇上,留京當作質子 同嬪不等我說完,猛地摔開我手。什么?!她皺眉道:你這是出的什么主意?拿我全家玩笑么? 琴貴妃聞言冷笑道:如此妙計,這世上竟真有人有眼不識金鑲玉。 怎么?同嬪問。她仍是一臉茫然。 琴貴妃道:皇上聽說此事后,并未當即表態,證明他未必相信此事為陳老將軍所為。但無風不làng,皇上最后對此事一定采取不可盡信,也不可不信態度。既不想錯怪忠臣,寒你父兄之心;也要防微杜漸,防你父兄真有造反之意。但若讓你兄長作質子表明忠心不僅可保你父兄xing命,也可稍除皇上疑心。陳老將軍兵權在握,總有水落石出一日。就是始作俑者,yīn謀也不能得逞。 說至此處,她向同嬪冷笑道:是全軍覆沒還是棄車保帥,同嬪你自己考慮。 同嬪這才恍然,對我報愧道:原來如此!jiejiexing急錯怪meimei,請meimei不要怪罪。我輕拍她手微笑道:jiejie快別這樣說。你我好姐妹,一切盡在不言。 琴貴妃一旁微笑。 我望著微笑的琴貴妃心中再疑。不是說她從不幫人么?就算幫我是受人所托,又為何熱心相助同嬪? 從琴貴妃處回來,我剛走至門口,正見得李福迎面走來。他滿臉堆笑,說道:恭喜主子。皇上剛下旨,晉封慧主子為昭容。 說完,他打開手中huáng色圣旨,朝著我大聲宣讀。文澤意旨,柳荷煙那日便由貴人晉位為昭容,已是三品十七級里二品中最末一級的嬪妃,比起原來貴人的身份,又高一品。 隨后領旨謝恩,接受賞賜祝賀不提。 數十日后,已至十月中旬。 那年秋天來得比往年早一些。有風的日子,安嬪宮中早已率先架起炭火盆子取暖。文澤應允陳老將軍的懇請,讓其兩子質押京師。他未奪陳老將軍兵權,但派禮親王親至漠北前線督軍。 那十幾日之中,文澤來過三次聽雨軒。某日興起畫百蝶圖,我侍立一旁提些無關痛癢意見,說好。文澤笑道:兩個愛妃,良兒會畫不會品。煙兒倒是會品,至于畫技嘛,卻比良兒略差些。 他又感嘆良妃才高,竟能將他畫得神形俱備。 我微微一笑,并不多言。 第四十九章 離間(下) 十月十二這一天,天氣晴好藍天萬里無云。難得又涼慡又晴朗,用過午膳,我走出聽雨軒,命小蘿蓮蓬二人拿出繡花架子臨水池放好咱己坐于日頭底下,靜靜繡一幅鴛鴦戲水的圖案。 池中紅荷早謝落,碧水遠處波光粼粼。 頭頂三兩聲啾啾鳥鳴。 偶有蝴蝶飛過。 微風輕拂,帶著gān燥的暖意一直chuī入心中。 抬頭遠眺,只見風和日麗,水面波瀾不驚。風雨畢竟短暫,現它離我遠去,生活仍然美好。那日午后,我一身紫色紗衣坐于秋陽之下,身體被陽光曬懶,心中無限溫暖正陶醉十分,那溫暖陡被安嬪尖利高昂的女聲穿刺撒裂。 喲,繡得真好!我聽見身后傳來她夸張的冷笑。回過頭,看見良妃與安嬪帶著眾多宮人,正浩浩dàngdàng的站于我身后。 那安嬪冷冷笑道:兩只野鴨洗澡,慧昭容竟有閑qíng將它們繡得活靈活現,端的是手巧得很。 她聲音如同金器劃上鐵器,令我心猛地縮緊,趕忙放下手中鋼針起身見禮陡覺背心一痛,有宮人在身后使大勁擰我。 多日未陣前jiāo戰,原以為她們已鳴金收兵,不想仍記掛著我柳荷煙。 我qiáng忍疼痛,偏不出聲。 好在已遣小蘿蓮蓬回去,否則今日對于她們,只怕又是一場浩劫。 良妃突然猛擰安嬪手臂。安嬪驚叫出聲,一臉驚恐地望向她。良妃變換臉色,對她作關懷備至狀,柔聲道:好meimei,慧昭容沒撞傷你罷?腹中龍子可有不適? 安嬪臉色一變,繼而呻吟聲起。唉喲,她大聲道:可不痛死本嬪了么?! 良妃冷冷喝道:大膽慧昭容!在場所有人親眼目睹,你以下犯上故意撞傷安嬪,意圖謀害皇子。慧昭容該當何罪,你還不與本宮跪下?! 望著良妃與安嬪得意的yīn冷的面容,我突然想起琴貴妃那日言語,心念一動,徑直對著安嬪跪下。 meimei該死,求娘娘恕罪。我正色說:meimei往日愚笨,斗膽肯請娘娘原諒。今后愿意做牛做馬,為奴為婢以供娘娘驅使。 此言一出,良妃與安嬪臉色均變。 安嬪詫望良妃一眼,冷笑道:你今日倒聽話,怎么突然轉了xing子? 我故作謙卑狀俯首道:回娘娘話。皇上金口玉言,只待皇長子出生,便封您為貴妃。您將是皇長子之母。meimei之與貴妃娘娘比,星辰豈可與明月爭輝?您母尊子貴,必定深得皇上喜愛。日后莫說meimei,哪個嬪妃又不靠娘娘提攜?誰又敢得罪您貴妃娘娘?因此meimei誠心向娘娘請罪,求娘娘原諒meimei一時糊涂罷。 雖未點透,但在場者全都明白我所言何意。我朝雖不一定會立皇長子作為儲君,但文澤至今未得一子,如安嬪如愿生下皇長子,其子立作太子的可能xing極大。因而安嬪日后富貴榮華,自然會凌駕眾人之上。 安嬪冷笑道:算你明白,不過你以前很惹娘娘我生氣。饒不饒你,本娘娘再看心qíng。今日沖撞娘娘我,看在你誠心認罪。本娘娘只罰你跪半個時辰罷。 多謝娘娘。我說。 我故意低低俯首,作出誠惶誠恐的模樣及至她們五顏六色地離開,再也沒有抬起頭來 陽光從背頂照下,向青石地面投下一團我輪廓的深色剪影。我怔怔盯著微微晃動著的yīn影出神菱過來時見狀大驚,想扶起卻被我攔住硬生生跪足半個時辰。 小姐,菱心疼地問:您這又是怎么了?我道:無妨,我沒事。 只怕我不自信地看向菱道:有事的那人卻是安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