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裴老太君聽他說的篤定,竟是半點也不肯讓步。她自覺自己活到這般歲數,應是沒有人再敢頂嘴于她。只是她不曾料到,一向恪守孝義的裴丞相如今竟是越來越悖逆她了。這讓她怎能不氣? 老太君陰沉了臉色,冷笑著道: “好啊,真是我的好兒子重生之惡魔獵人全文閱讀。我養到這般大,你成家立業了,就能撇了你的老母親不成?你往日的圣賢書都用來頂嘴了?!” 老太君說的嚴重,裴丞相心里頭也不是滋味兒。只是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同意老太君的,這事不能依著她想如何就如何。否則,不說裴蘺二人,就是戚氏,恐怕也會對他失望透頂。 “母親說兒子不孝,那兒子自會領了罪罰。隨母親處置。只是兒子說到做到,分家要分,那嫁妝,一文不分。” 裴老太君險些氣了個仰倒,她十指顫顫的指向裴丞相道: “你——你——!” 裴丞相猜到了她接下去要說些什么,他在心中嘆息的同時。不免想到了那唯一的法子,雖說那樣著實不孝了些,但想讓老太君消停,也只能這樣了。 思及此,他便嘆了一聲道: “母親,這事莫言再提了。否則,兒子只能拿了那樣東西了。” 老太君聞言,起先怔了一怔,隨即她才恍然過來。臉色瞬時巨變: “你,你竟然敢。。。” 說到這樣東西,就不得不提到老太君年輕的時候。那會兒裴老相爺有一妻一妾,那妾侍不僅生的貌美,性子也極為溫柔細致。她后來為裴老相爺懷了孩子,是個男孩兒。裴老相爺自然是樂不可支,可是這樣就讓裴老太君看不下去了。 她是生了個長的,只可惜是個女孩兒。每當裴老相爺說起那孩子時,裴老太君心里頭嫉?恨,就把那滿腔怨氣發泄到了自個兒的女兒身上。她起先還玉雪可愛的緊,只不過等裴老太君冷落的久了,那小小的人也就一天一天蔫兒了下去。 等到裴老太君想起她的時候,那小女娃兒早就不見以往的形容了。蓋因裴老太君總是不理睬她,那些個婆子都當她是個不重要的,平日里的照顧沒少偷工減料。便是生個病,也不去給她找大夫,反倒是拿了錢去胡吃海喝。 那女娃不過三歲的光景,哪經得起這般折騰。裴老相爺又常年在外,裴老太君做娘的不去管她,誰又會給她供著。是以等到裴老相爺回了家,想抱抱自己的女兒。卻發現她已是進氣多,出氣少了。 裴老相爺當即就怒了,著急忙慌的派人接了太醫來,便是好一通救治。只可惜她拖得太久,這樣一個小人兒,就這般走了,不得不叫人扼腕嘆息。 裴老相爺在悲痛之余,就下了令徹查此事。誰知那查來查去,到最后卻查到了裴老太君頭上。裴老相爺是不信也得信,那會兒,他就徹底冷了心。 那樣東西,便是一封寫好的休書。 老太君怕了它四十年,到了現今,好不容易熬過了裴老相爺。卻熬不過裴丞相。她這把年紀,若是當年的事兒被捅了出來,指不定會如何呢。 所以老太君哆嗦了半晌,就忍不住扶了心口,說不出話來。 裴丞相見狀,心中雖頗為不忍,但一想起裴蘺等人。他的決心,一時也便堅定了許多。他吩咐了婆子丫鬟,就要扶了她下去。孰料裘晚棠見此,心中生計,就走了上去道: “公爹,不若讓我扶了老太君回去罷。” 裴丞相也不怕裴老太君鬧出什么來,是以他掉了點頭,這便應允了。 裘晚棠柔和的淺笑,便上前扶住了老太君。 只是在瞧不到的地方,她的神情晦暗。 第一卷 86 老太君是真病還是假病,明眼人都瞧的出來。她這般作態,便是有一半真的,大多,也只是為了揭過這事兒。 裴丞相的態度堅決,老太君若是不退一步。就什么也撈不到了,裘晚棠估摸著,老太君是預備徐徐圖之,要等著裴丞相的態度軟化下來。裴丞相如今話雖說的重,但終究不忍心愧對老太君。他重孝道,老太君便是捏住了他的弱點,這才有恃無恐。 只是她也怕裴丞相手里的那樣東西,否則,她恐怕沒那么容易放棄。 裘晚棠一路扶著裴老太君,她很是不情愿讓裘晚棠來。是以她一手不斷的掙扎著,想喚了那兩個婆子來。可裘晚棠有的是話要說,又怎會讓她如愿? 裘晚棠捏緊她的手,眉目溫順,語帶軟儂道: “老太君,可要抓的穩了妻妾斗,嫡女有毒。這雪天路滑,要是一不小心滑倒了,恐怕得在床上躺個十天半月了。老太君千萬小心些。” 這話更是威脅,裘晚棠面上絕讓人挑不出錯來。只是裴老太君自己清楚,裘晚棠的手勒的她生疼,怎么甩都甩不開。一會兒等回了房去瞧瞧,說不得要出紅痕了。 裴老太君皮笑rou不笑道: “真是好孫媳。這次就累了你了,我這把老骨頭,叫婆子們攙了回去就是。省的讓你大冷天的受了寒。好了,你便送到這里罷。” 說這話時,老太君半點不見病態。裘晚棠心中譏諷的想到,這老太君所做的病,未免太短了些。怎么一出了前廳就跟個沒事兒人似的,甚至現下她還在身邊。她都不顧及了。 “老太君說的甚么話,”裘晚棠故作嗔怪道,既是老太君要演這場慈母孝媳的戲給旁的人看,那么她也不介意陪她一場,“孫媳哪會累了,若不瞧見老太君安安心心的到了屋子里,孫媳委實放不心。到時婆母問起來,孫媳如何交待不是?” 裴老太君實在無法反駁她的話,這會兒便只能在心底暗暗咬牙。要知道,她原本還想趁著這時間去裴老相爺生前的屋子里瞧瞧。因為裴丞相最尊重這父親,一點半點都不敢動。那么裴老相爺留下的休書,合該還在那里才是。 只是如今裘晚棠寸步不離的跟著她,讓她一時也難以脫身。何況當著府里上下人的面兒,她明目張膽的趕她走,豈不是要落得自己不是。 裴老太君思前想后,又左右瞧了瞧那人來人往。到最后實在沒有辦法,只得暫時歇了那念頭。然而裘晚棠待她這事,又叫她記上了一筆。 裘晚棠不知老太君是如何想的,她的目的,不僅僅是要阻止她。更重要的是,老太君一而再再而三的為難二房,偏心于裴珩和三房。她原本想著忍忍也就罷了,只是這一此,她卻徹底打了二房的臉。甚至侮辱了裴蘺! 老太君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觸到她的底線。她自己如何無所謂,可是夫君,是她今生最為珍惜的人,她重活一次,終于趕在一切發生前陪在了他身邊,讓他能夠少受點苦。但老太君身為他的至親之人,卻一次又一次的刺他的傷疤。她怎的不想想,是誰害他如此的?! 可是裘晚棠轉念間,又記起老太君與端妃的關系。她一時不敢確定,是不是害裴蘺的人里,還有老太君的推波助瀾? 若是放在以前,她自然是不信的。可是現在看著老太君的種種表現,她不由得就從遲疑,變成了半信半疑。 以老太君的程度,未必做不出來。 她想清楚了,既然明的不能待她如何,那便來暗的罷。總歸她不是甚么賢良淑德的女子。老太君和裴蘺只不過空有名頭罷了,他們的親緣,在老太君的貪婪面前,顯得不堪一擊。 裴蘺與她都和老太君撕破了臉,她如果沒猜錯的話。老太君這回該是要棋差一著了,裴丞相此刻,說不得已經開始安排分家事宜了。 因為她扶著老太君出來時,撇到了裴丞相面上復雜的神色。 既有堅決,又有愧疚。 老太君算了一輩子,不惜陷害自己的兒子,孫子。蒼天有知,也不會放過她的。因果報應,不是靠著命來的。 她日,她終歸會失去所有,自食其果。 裘晚棠默默的想道。便是蒼天不來罰她,那就讓她自己來。老太君的立場已是很明確了,再多的勸說,也入不得她的耳。 “老太君,仔細些罷都市游龍記全文閱讀。” 裘晚棠忽然看向老太君的腳下,順帶扯了她一把,把她的胳膊勒的緊緊的。 “這路上有石子,真是個粗心的,不知是誰吩咐的清掃,這樣敷衍。” 她邊說邊把那石子隔到一邊,繼而抬頭笑道: “老太君,石子沒了,我們接著走罷。” 裴老太君忍不住有些迷惑,她不解裘晚棠是何意,來耍弄這一出。但她顯然不曾放在心上,低低的應了一聲,就抿了嘴角,邁過那處。 然而—— “撲通。” 伴隨著rou體落地的聲音,只見裴老太君一個趔趄,竟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她上了年紀,這一下了不得了,疼的面色發白。 裘晚棠和幾個婆子趕忙去扶她,裘晚棠攙著她的手,替她撣去衣裳上的塵土。一邊狀似不經意道: “真是沒想到,那擋路的石子原是來提醒老太君的。這么大的一灘水漬,也不知是誰倒下的。真該狠狠的罰一通。” 她語罷,就揚起了眸子,望向老太君道: “老太君,你說是不是?” 裘晚棠的笑容意味深長。 裴老太君聽到了那句擋路的石子,又跌了那么一大跤,便有些恍惚了。恰逢裘晚棠問她這話,她腦子一個激靈,頓時反應了過來。 。。。踢開擋路的石子。。。。 那不是說二房哪兒嗎? 裴老太君的雙頰越發蒼白了。 裘晚棠的話,其中所含之意她聽的清楚明白。這可不是在暗指她嗎?沒成想這個孫媳不容小覷,竟然拐著彎的來教訓她。 方才那灘水,她只怕早就看見了罷! 裴老太君頓覺嘴里不是滋味,忽然間,她周圍的人,仿佛一個個都不把她放在心上了。沒有尊敬的眼神,沒有諂媚的話語。她仿佛已經感受不到以往的榮貴了。 可是老太君并未從中醒悟過來,相反的,她甚至因此想重新找回以往。她想借著裴珩,更上一步。從很久之前她便在想了,她過這一生,裴老相爺待她不好。生了幾個兒子,又是個頂個的反叛。那她還要這些兒子有何用? 連個嫁妝都不愿分,想來,這兒子們也不會孝順到哪兒去。 只有錢財,才是最可靠的。也只有錢財,才不會背叛于她。 老太君早將一切都算的真真的,她便是不靠他們,自個兒也能過得好好的。相反的,如今他們還礙了她的路。 不得不說,裘晚棠的警告還是失了效用,老太君雖然明白了個中含義。卻往岔路上想了去,這樣子來,她就越加堅定了自己的做法。 即便,裘晚棠原本只是想提醒她。莫要將真心待她的親人當了擋路石,否則日后她會吃到更大的苦頭。 老人家骨頭脆,但老太君身子強壯,一時除了疼些,倒也沒甚大毛病。這會兒她已不管裘晚棠如何了,只任由她跟隨。對于那些明里暗里的話,她一概充耳不聞。 裘晚棠頗為無奈,但事到如今,她也沒有旁的法子了大德魯伊的縱橫之路最新章節。總歸該說的她都說了,如此一來,就是老太君日后出了甚么事,也再怪不到他們頭上了。 裘晚棠有片刻的躊躇。但待在瞧到老太君身邊的嬤嬤從前廳回來后,她便輕輕一笑,心知好戲已經開始了。從今日起,恐怕再難見她了。 大約,裴丞相已分完家了罷。 裘晚棠冷眼凝著那嬤嬤緊張的神情,暗暗想到。 半個時辰前,前廳 裴丞相等到老太君的身影再也看不見了之后,這才回過頭來,對著在場的幾人道: “母親這會兒也走了,我想著不再旁生枝節,就現在把家分了罷。” 他頗為感慨道,原來他也沒想過,這分家會來的這般快。 裴三爺自然是連聲應是的,裴霖裴蘺也沒有意見。但是一邊的劉氏就老大不愿意了,老太君不在,就分了家。那那些個嫁妝豈不是邊兒都碰不著,她怎能做這等虧本的事兒。是以她低頭想了想,便立時回道: “二哥這話就越了頭了,這會兒婆母緩不過神。哪能就這樣著急,還是等了婆母回來罷。” 劉氏的意思很明顯,一切都得老太君做主,裴丞相想簡簡單單就分了。不可能! 但裴三爺卻是看不過去了,從方才到現在,他的忍耐已經到了限度。劉氏這樣作態,叫他一而再的丟了臉面,他無論如何不能讓她借著這事再生風波。 裴三爺狠了狠心,就給那幾個婆子揮手示意。 她們都是聰慧的,哪能不知裴三爺的意思。只是劉氏畢竟是三房的夫人,她們只怕那么做,多不合適,但是裴丞相沒有表示,裴蘺也沒有。除開一無所知的裴霖,似乎這幾位才最不能得罪。 那幾個婆子對看一眼,就搓了搓手,上前就捂住了劉氏的嘴。 裴霖一驚: “母親!——” 他正想去喝止那婆子,冷不防一只手橫在了他面前,硬是阻止了他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