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裘晚棠苦苦思索片刻,忽然明白了過來。當下她臉一紅,忍不住別過頭,不去看二人。只是她默默的在心里又記了裴蘺一筆。 以后半個月,他都別想進房了! 此事暫且揭過不提。 再說到二人都洗漱好了,用好了飯,棋香就從門外進了來。通報裘晚棠與裴蘺: “二少奶奶,二郎主,老爺夫人在前廳等著呢。大家都在了。” 棋香說的大家便是其他幾房了,裘晚棠和裴蘺聞言,不敢再做耽擱。便匆匆收拾了一下,吩咐了墨醞墨杏跟在后頭,一同去了前廳。 他們走的快,甫一進門就看見了一場鬧劇。 劉氏哭著喊著拉扯著裴三爺的褲腿,裴霖和姚氏在一旁,都不知該如何下手。只能這般干干站著。而反觀裴三爺,一改往日的懦弱,脹紅了臉沖著劉氏吼道: “你再多事,我便休了你!” 劉氏聽了這話,哪里肯依,一瞬間那哭鬧聲就越的大了: “我給你裴家做牛做馬那么些年,人都熬成老的了。如今我不過是要多拿些原本就屬于我的東西,哪里犯的著你這么說!你個沒良心的,沒良心的!!” 裴三爺越發上火,一個窩心腳就踹向了劉氏。這一下要是打實了可不得了,還是裴霖眼尖,連忙撲到劉氏身上,替她捱了這一下。 裴三爺這是上了火的,力道哪能輕?裴霖年輕又身強力壯的都覺著脊背生疼,面色微微白了白。 劉氏最是寶貝這個兒子。見他受了傷,便好緊拿帕子擦了擦眼淚,就要去扶裴霖起來?但她沒料到的是裴蘺撥開了她的手,隱忍道: “母親,適可而止罷。你的確太過分了。” 劉氏聽了這話,覺得自個兒費盡力氣生下的兒子也敢這般忤逆自己,心頭不快,便直豎了雙眉對著裴霖道: “你爹辜負我也就算了,如今連你也這樣。怎么,我是白生養你了不成?!” 她罵罵咧咧的說了大堆,裴霖都一一受了下來,一聲不吭。劉氏罵的就更加起勁,直到一旁冷眼看著的裴丞相都忍不下去,這才阻了她道: “行了行了,一個婦道人家這樣,像甚么樣子。” 裴老太君一直盯著裴丞相,等到他來了口,才陰陽怪氣道: “這是三房的事,你也要管不成?” 裴丞相覺著裴老太君就等著這時呢,當下氣上心頭,也不再多言了。 劉氏等老太君說完,哼了一聲,尖酸的反駁裴丞相道: “二哥在朝廷上是個厲害的,但我們這房里的事兒,還輪不到二哥多言!” 劉氏翻臉的快,總歸兩家是要分了,她不得趁這時出一口惡氣。人家還當她是好欺負的。那公中的財產人人有份,憑什么戚氏的嫁妝不拿出來?便是連裘晚棠的,她也要拿一份出來。 劉氏異想天開的好,可是別人會不會遂她的愿,那就不一定了末世黑暗紀全文閱讀。 裴三爺見她這般無賴,手指哆嗦著指著她,氣的話也說不出來。他生性懦弱,是以劉氏嫁過來以后,他一直便是忍忍就過去了,畢竟這女人家倒騰不出多大的風浪。可是到了今天他才知自己錯的有多離譜,劉氏哪里是不能鬧騰,她都要翻了天了,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莫非他不說話,就當他真怕了她?! 裴三爺怒道: “惡婦,惡婦!我怎么娶了你這么個東西回來!還不快跟二哥賠罪!” 劉氏聽了就不依不饒,她向來是被人寵著哄著。也只在老太君哪兒吃過排頭,何時叫裴三爺這般指著鼻子罵過?她惱了也就崩不住了,掐著腰瞪大了眼,平白扭曲了面頰: “我怎么了?你窩囊廢讓人欺負到了頭上,還不準我拿回那三房的份兒?裴靳,我就在這兒說明白了,該我的,一個子兒也不能少!” 裴三爺被個婦人叫成了窩囊廢,這下就再忍不住,使了狠手扇了劉氏一掌。直把劉氏扇的腫了半邊臉,狼狽非常。 劉氏被扇的懵了,等她反應過來,伸手去摸臉上的灼辣。便立時哭喊出來: “我不活了!你就知道拿我做筏子,人家都讓你一窮二白了,還連個屁都放不出來!還有沒有天理了!!” 劉氏本就是個嬌慣的脾氣,以往在娘家,誰都是捧著她的。怎么也不忍心她受苦,是以她被裴三爺這樣下了面子。就丟開了那些個規矩,甚么話都說的出口。 裴丞相聽的直皺眉,很是鄙夷道: “粗俗至極,當真與市井潑婦一般無二了。” 戚氏在他身旁,寬慰的拍了拍他的手。 裴霖這一回沒有替劉氏去挨,其一是因著裴三爺動作著實太快,其二則是劉氏這話說的確實不對。她這樣不尊裴三爺,已是犯了大忌。若他再去擋的話,只怕裴三爺也要對他冷了心了。 這里的場面便僵著了,老太君也不去管劉氏。權當在看好戲,劉氏那沒腦子的,合該像這樣讓她吃吃癟。她那點小心思誰看不出來,都寫在臉上了。怎一個難看了得。 裴蘺在外捏了捏裘晚棠的手,示意是時候進門了。 裘晚棠點點頭,就跟在了裴蘺后頭,二人一同走進了廳里。 “父親,母親,大伯母。” 裴蘺對著裴丞相幾人問好,卻連看都懶得看那邊的一眼。 裴老太君對上回那事還心有余悸,只是因著這回人多,她膽子也就大了些。她只覺著裴蘺不敢在這么多長輩面前舞刀弄槍,是以她清了清嗓子,成心想叫他也吃吃虧。 “這是怎么教的,見著我。連稱呼都忘干凈了嗎?” 她邊說邊瞅了裴蘺一眼道: “女里女氣也就罷了,這回連長幼尊卑都分不清了。” 她說的解氣,聽的人反應卻不一。裴丞相和戚氏都冷下了神情,顧氏也十分不滿。老太君明明知道裴蘺因著相貌受了多大的罪,卻還專挑他的痛處刺,和外頭那些胡亂嚼舌根的有甚么兩樣? 裘晚棠手一緊,指甲不由刺進了rou里。 裴蘺感受到了她強忍的憤懣,便握了握她的手,讓她平靜下來最強改造。 “母親,你怎的這般說話?!” 裴丞相不禁替裴蘺動怒,裴蘺才該是她真正的親孫兒。如今讓她這般糟蹋,他當然是心疼的。想著這孩子承受了多少,在他被人四處說成孌童時,他還在為裴珩鋪路,讓他受盡恭維名利。現在頓悟過來,他才知自己錯的有多過分。 錯把魚目當珍珠。 裴老太君一拍桌子,揚聲道: “你還當我是你母親,我在與他說話,你插甚么嘴!” 裴丞相聞言,暗道這會兒倒要拿了身份壓他。那么既然老太君自恃為人尊長,緣和還要搶小輩的家財呢?她根本就是沖著二房來的。 裴丞相最后一絲耐心也被消磨的干凈,于是他梗了梗脖子,就要回話。 “祖母當真是貴人多忘事,說起來,孫兒的劍還寄存在祖母那處。不知祖母覺得如何,可還要孫兒再贈于祖母一把?” 此話一出,旁的人是一時摸不出頭腦。當事的裴老太君與戚氏確是清楚明白的,裴老太君記起那劍明晃晃的鋒刃,身子便反射性的顫了一顫。 熬到這個年紀,這等身份,除了裴蘺之外。還真沒人敢這么威脅她,就連端妃與她說話時,都是客客氣氣的。 但老太君終歸是有些懼怕的。然則她這里歸一碼,對于家產,她無論如何也要摻上一腳,不能白白便宜了裴蘺不是? 所以她忽略了裴蘺的話,只做不知。 裴蘺見好就收,即便他與老太君早已撕破了臉,可只要她不盯死了他,他也樂得給她一個面子。反正到最后,老太君都不會逃出端妃的算計的。 她沒有太多時間來膈應他們了。 老太君躊躇一番,四下掃了神態各異的眾人一眼,自以為公正道: “你們再爭也爭不出個所以來,要我說,就把這家徹底的分了罷。” 幾人聽了這話,都不約而同的沉默下來,看著老太君。就連鬧鬧哄哄的劉氏也止了聲,捂著半邊面頰,眼神閃爍不停。 裴老太君正襟危坐道: “老大老二既然不分,那你們便用了這宅子的后頭。我跟著靳兒住,你們兩房就每月各拿一千兩出來予我。至于那些田產鋪子,就分做兩份,一半給老大老二,一半給了老三和我。公中的銀子是我要拿了做棺材本的,誰都不許動。至于老三媳婦說的嫁妝——” 裴老太君面上沉吟,心里卻活絡開了: “老二媳婦和孫兒媳婦,就權當孝敬各拿了一半出來罷。” 她語罷,感覺良好的等著幾人乖乖送上銀錢。 但除了雙眼發亮的劉氏,誰都沒有動作。 片刻后,裴丞相笑了,卻是氣的。 他真真是開了眼見了,這樣無賴和荒謬的分家,是他聞所未聞的! 裘晚棠冷笑,嫁妝?每月一千兩? 老太君不是在做夢罷,一千兩可是那些好點的莊子里半年的進項了,在她嘴里,仿佛不值錢一般。這會兒她說的分家,簡直就是個笑話! 第一卷 85 裘晚棠望了裴蘺一眼,沒有說話。畢竟現在以她的身份,是決計不能去頂撞老太君的,否則,這一切恐怕就是她的罪責了。這樣一來,說不得就順了老太君的心意。反倒讓她自個兒乖乖的拿出嫁妝來賠罪。 所以,現在她只能靜觀其變。只要她沒有把柄捏在老太君手上,戚氏和裴丞相自然不會叫老太君得逞。任誰來看,老太君這都是強詞奪理。 裘晚棠瞇了瞇眼,復又低垂了頭。裴蘺也是看得清現在的狀況,有些話,他們做小輩的,是不能多說的。 夫妻二人極有默契的恢復了沉默。 他們不說話,那事情便好辦的多了。裴丞相對老太君的話嗤之以鼻,現如今大哥不在,他是家主。老太君雖然是他們的母親,但是這個家,還是由他掙下來的。 這姓裴的丞相府,可不是老太君的娘家。 裴丞相笑了笑,道: “母親莫不是糊涂了,分家何時分過嫁妝?便是要分,也斷沒有三房來分一杯羹的理。母親方才的話說過就罷了,兒子只當做沒聽見。” 裴老太君聞言,還不曾說甚么。道劉氏卻是急了,戚氏的嫁妝她分不到,那裘晚棠的也行。她可是看著那整一百二十抬呢。華貴的很,裘晚棠平日的用度頭面,哪一樣不比她好?這怎么也得拿來一些罷? “二哥別是想自個兒獨占了。” 劉氏陰陽怪氣道,裴三爺聽得她又來插嘴,一時氣極,就狠命拽了她道: “你要惹甚么事?!我告訴你,甚么分的都輪不到你,你若是再敢想歪點子,我就直接送了休書去!你看我敢不敢!” 劉氏何曾見過裴三爺這般兇神惡煞,方才與他爭吵,最后自己多了一身的傷。她現在怎么也不想再嘗嘗那滋味,是以她雖然想要回嘴。到了最后,還是噎了噎,生生忍住了。 可是她不愿放棄那唾手可得的錢財,仍舊不肯離開。 裴丞相早已懶得去管她如何了,她想留下便留下罷。然而他是不會多給劉氏一個子兒的,她和老太君在一起,也不知還瞞了多少事。 裴丞相等那頭安生下來,便對著老太君說: “母親,分家是要分的。公中的銀子,母親想要便拿去,兒子斷不會過問。只是如母親一般,那分嫁妝一事,卻沒有這么個禮。母親若是怕用度不夠,每月兒子自會送上,母親愿意跟著誰過也罷,兒子自會全了孝道。” 他頓了頓,神色堅決道: “分嫁妝一說,荒謬至極,兒子是不會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