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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洲問,“你希望我們怎么做?世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李歡儀低下頭,“我想殺了他。” “可以。” 賀洲不等平微回答,道,“但如果你被官府抓住,我們是不會救你的。” 李歡儀聞言,轉(zhuǎn)頭望向平微,對方點頭,平靜地道,“我可以告訴你怎么殺、用什么利器最方便,但之后如果被官府那邊查出來,我是不會為你求情的,”這可能有些殘忍,平微清楚李歡儀身上發(fā)生什么事,換做是他自己也會做同樣選擇,然而——李歡儀才十三歲。 “你想好了嗎?” 他望向底下女孩。 這個問題李歡儀想過很多次了。 她娘早死,家里有她爹、弟弟、奶奶和那個老畜生,她爹常年酗酒不管事,奶奶只關(guān)心弟弟不管她,導(dǎo)致每晚那個畜生會對她..... 地面爬過幾只螞蟻,李歡儀低頭盯著它們,眼底一片麻木,殺死它們只需把腳輕輕抬起再放下。 昨夜在巷子里殺害女子的那個人也是這般吧? 李歡儀沒看到行兇過程,她只看到倒在地上毫無生機(jī)的女子,以及滿地血跡。接著驚慌失措沖出街道,撞到面前這個人。 她復(fù)雜地看了平微一眼。 “為什么不報官呢?”對方問。 “我試過,但他們不管這種事,我只是個小孩,那個人對我沒做到最后那步,而且他又是我....親人。”垂在身側(cè)的手悄然握緊,李歡儀閉上眼,最后兩個字像刀似的扎在她心口,和每個煎熬的夜晚一樣讓她感到惡心。 平微:“我可以去和衙門那邊說,讓他們把人抓起來。” “不用了,”歡儀把頭望向另一邊,似乎不想被別人看到如此不堪的自己,“把人抓起來,按照律法并不能判他斬頭之刑。況且.....”她一字一句地道,“我想自己去解決。” “那個畜生年紀(jì)大、腿腳又不好,我在懷里藏把刀,按脖子的位置砍下去,應(yīng)該可以得手。” 李歡儀抬起頭,目光灼灼地和平微對視,“你不會告訴別人的,對嗎?” 平微搖頭,“至少在你得手前不會。” 這就夠了,李歡儀松下口氣,其實老畜生一開始對她做那種事,她并沒覺得哪里不對,大概是年紀(jì)太小,又沒讀過書,只覺得很討厭和不舒服,她并沒有意識到,這是錯誤的。 直到幾年后在街上偶爾碰到位先生,對方也和平微一樣很快注意到她身上發(fā)生什么事,一本正經(jīng)地告訴她這是件怎樣嚴(yán)重的事,又讓她去報官。 李歡儀照做了,然而.....于事無補(bǔ),她被趕了出來。 接著又嘗試去找那位先生,但對方已經(jīng)不在,似乎只在臨京待了一小段時間。 歡儀沒有辦法,她沒有錢、年紀(jì)小、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只能回到那個煉獄。 “要幫你準(zhǔn)備工具嗎?”平微看著她臉上明暗交替的表情,問。 “不用,”歡儀緩緩從懷里掏出把菜刀,突然有些扭捏,很小聲地道,”這是前面你不在,我在廚房偷的。” 平微看著她,突然心口一痛,下意識想和對方說自己可以幫她,不用自己親自去,或者在她得手后可以幫她躲過官府的追查。然而旁邊賀洲卻伸手制止住他,搖了搖頭——他現(xiàn)在被無數(shù)人盯著,若是因為這件事被大皇子或二皇子抓住把柄,后果不堪設(shè)想。 賀洲對李歡儀道,“你先回房想想晚上怎么動手吧。” “嗯,”女孩望了眼平微,轉(zhuǎn)身回到房間。 兩人站在后院看著她的身影。 賀洲:“即便這次來得及,也是選擇同歸于盡的方法。” “嗯。”平微垂在身側(cè)的手輕輕牽住,“你覺得她是不是沒想過要殺人?”只是昨晚從家里跑出來,又那么巧進(jìn)入的那條巷子里死了個人,才意識到其實把憎恨的人直接殺掉也是個解決問題的方法。畢竟那具尸體致命傷在脖子,而李歡儀剛也說了,要對脖子砍一刀。 賀洲看向他,“也不一定,殺人對她一個小孩來說是很大一件事,或許她已經(jīng)在心里想了很久,昨晚只是個導(dǎo)火線。” “你相信她和那樁案子無關(guān)嗎?” “有沒有關(guān)系,她最后都會在牢里待著,”今晚李歡儀最多能把人殺掉,之后肯定會被官府的人查出來,賀洲不在乎李歡儀怎樣,事實上他都有些后悔讓平微帶女孩回來,類似李歡儀這種事很久前兩人經(jīng)歷過,不過當(dāng)時他們看到的是兩具尸體,之后才知道具體發(fā)生什么事。 所以平微在猜出李歡儀經(jīng)歷過什么,又從婢女口中得知她身上除了紅痕外沒其他不妥,以為事情還沒嚴(yán)重到當(dāng)年那種地步,還能挽回,不會到最慘痛的地步。 然而..... 或許有些事從開始那刻,已經(jīng)注定了結(jié)局。 “煩死了,”賀洲突然道。 “嗯?”平微望向他,對方將他拉到另一張石桌旁,上面放了兩碗面,遞給他筷子,道,“面都糊了,早知道就不讓你把李歡儀帶回來,弄得你這么難過,”心疼死了。 平微乖乖吃下口面,“我沒事。” 是嗎?賀洲看向他,還想再說些什么,卻被對方打斷——“先吃東西吧。” 平微一口口將面吃下去,之后他有很多事要做,要先把肚子填飽,才能處理好那一堆堆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