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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寧一拍大腿,“是??!” “既然如此……”馮玉幽幽道,“兄長何不先虛應劉璋所請,再叛出益州,送劉表一份大禮?如此一來,荊州必重兄長?!?/br> 甘寧怔怔望著馮玉,半響反應過來,嘆道:“妙啊妙啊!玉兄此計當真……”他把“毒辣”二字生生咽了下去,“當真妙??!” 馮玉望著窗外迥異于長安的南國景色,抿唇一笑,光華無限。 益州越亂,便越合陛下心意吧。 甘寧盯著馮玉看,心里想著,斷不能送這人認了那族叔,否則他一旦要報仇,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若此時再殺,非但可惜,也著實虧心,還是帶著一起去荊州吧,時日久了,恩情抵過仇怨,興許就好了。 此后數日,甘寧果然就按照馮玉定下來的計策,與沈彌、婁發等人暗中cao練,先虛應下了劉璋給的職位,再聯合有心人,與荊州劉表暗通曲款。 不久后,長安大軍平定涼州的消息傳到永寧郡來。 “這朝廷也真是不可捉摸。”甘寧翹著二郎腿,仰躺在床榻上,啃著蜜瓜,道:“都說朝廷要派兵來攻打益州,等了這么久,只聽風聲,也沒見人來。誰知道大軍拐了個彎,先跑到涼州去打羌人了。” 馮玉端坐案前,面色有些白。他并不比甘寧更早知道這則消息。但皇帝用兵,想來蘇危等人是早知道要往涼州去的。 “你臉色怎么這樣白?可是那日落水風寒還未好?”甘寧始終不聞他應答之聲,便翻身起來。 馮玉搖頭,慢慢道:“這么說……朝廷不打益州了?” “打啊,怎么不打了?”甘寧打個呵欠,“我水路上的兄弟有從漢中來的,說大軍如今已經到了漢中,密密麻麻望不見邊,真是來了二十萬大軍。我就說前陣子奇怪,都說朝廷大軍來了,但漢中也沒動靜,還以為是朝廷用兵悄無聲息呢,原來竟是先去了涼州?!?/br> 馮玉舒了口氣,面色緩過來,如常道:“朝廷的兵馬既然已經到了漢中,那么對益州用兵就在旬月之內?!?/br> 二十萬大軍的吃喝拉撒,可不是一樁小事。 大軍在漢中留不久的。 “我也是這樣想的?!备蕦幨樟随倚χ?,肅然道:“咱們起事,也就在這二日了?!?/br> 建安三年五月,朝廷二十萬大軍屯于漢中,兵臨益州。 而甘寧聯合沈彌、婁發、劉闔等人,在永寧縣起事,聯眾上萬,脫離劉璋的統治。消息傳到州府,雖然大軍壓境,劉璋仍被甘寧等人先降后叛的舉動激怒了,不顧身邊人阻攔,堅持派了大將趙韙領兵數萬前來剿匪。 甘寧等人都是水中匪徒起家,打家劫舍在行,但到底不是系統的兵卒,沒有方陣,也不成體系。 趙韙領兵數萬一來,甘寧等人立時潰敗。 是夜火燒遍山,甘寧退回輕舟之上,手腳利落把馮玉綁了,反手一刀便砍死兩個沖上來的益州兵。 馮玉道:“兄長何須如此?放了我,我同你一起廝殺?!?/br> “玉兄可莫欺我。”甘寧舔一舔嘴角的鮮血,殺得起興,露出了土匪頭子的猙獰面目,道:“放了你,你只管去尋你的族叔,哪里還顧我死活。” 馮玉是聰明人,被他說破,便安靜躺在船艙中。 他舉著被縛的雙手,眼見甘寧斷了系船的錦繡,于兩岸火光中,在眾輕舟簇擁下沿水路逃往荊州方向,這才輕聲道:“我不欺兄長。只要兄長到安全之所,將我放了,我自去尋族叔,與君恩怨兩清。” 甘寧清點人手,見還有八百多兄弟跟隨而出,便令沈彌等人先去旁邊的船上,低頭看一眼安靜躺著的馮玉,沒有說話。 “兄長?!瘪T玉含淚求肯的模樣,連皇帝都要為之心腸一軟。 甘寧卻是一擺手,粗著嗓門道:“你這傻子,怎么就不明白呢?朝廷大軍先鋒已經過定軍山南下,只一兩日便可抵達益州州府。劉璋犯病,這時候還要派兵來打老子,他自己州府空虛,定然是守不住了。這等時候,你還要去找你那做益州別駕的族叔,豈不是自尋死路?我帶你出來,是為了你好?!?/br> 馮玉沒想到甘寧竟是“菩薩”心腸,不愿看他去死,不禁氣結,忍了忍,又求肯道:“那我不去尋族叔,另尋我在漢中的親人也可?!?/br> “你還是算了吧?!备蕦幵挷诶聿徊?,“你原本帶著那么些侍從,還在水上著了道,若不是遇見我,說不得此刻已經做了水鬼。我看你高門大族里養出來的,雖然學了許多好東西,但真出來在這亂世里行走,恐怕連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彼婑T玉似乎要說話,又一擺手,道:“雖說到處都在招攬名士,你也很有學問。但這些日子看下來,你這性子卻傲,吃穿用度要求也高,等閑的主公都不敢用你,到時候你再犯了傲氣,惹怒了主公,你當主公就不殺名士了嗎?還是歇了心思,跟著我吧。至少有我一口吃的,也少不了弟兄們的。” 馮玉聽到朝廷軍馬已過定軍山,先是心中一喜,繼而聽下去,不禁又好氣又好笑——他服侍的主公原就不是一般的主公,乃是大漢天子。這莽夫一意要綁了他同去,雖眼下性命無憂,但要如何與蘇危的大軍接洽?又如何與益州別駕荀攸互通消息?可憐他出長安前滿腹盤算,安心要效仿蘇秦張儀,也在益州為皇帝分一分憂,誰知道才入益州境內,就落在這水匪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