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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時,樓下的佟掌柜惦記著少爺可能已經用完膳了,應該上去再問候一聲,看看有什么吩咐,便提步上了二樓。過了前廳,走上回廊,三轉兩轉,就聽到不遠處有吵架聲傳來,本想止步,但又覺得好像有人在動手,忙又加快了腳步,直到看見少爺正抱著那位俊俏的張牙舞爪的公子,衣衫不整的扭在一起,還甜甜蜜蜜地說:說了別打我的臉,你總是嫉妒我長得比你英俊瀟灑玉樹臨風 此時,在佟掌柜眼里,那位俊俏的公子像是在拼命想掙開少爺的魔爪,而少爺的衣衫盤扣已被解開,在努力制服那位公子,而且還怕傷到那位公子似的最后,又緊緊地把那位公子抱在懷里不肯放手,這一刻任憑身經百戰的佟掌柜也是一怔,少爺少爺他,不會是喜歡男人吧?!光天化日,如此放làng形骸,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忽見少爺的目光向他所在之處飄來,佟掌柜一霎那猶如被雷劈了一下,老臉羞紅,剛想轉身回避,就驚聽到少爺嘻笑道:你以身相許于我,我就給你看。佟掌柜更加快腳步離開,但還是聽到那位俊俏公子的怒吼:去死吧,誰希罕看!佟掌柜腳步微有些虛浮地快速向回走就當自己什么都沒看到,什么都沒聽到。不料未注意轉角有個花瓶,手臂一帶就碰到了花瓶上,只聽得咣當一聲,隨即樓下有人大喝道:是誰這么不長眼,敢向襲郡王扔花瓶!不想活了,給老子出來受死!這一刻,佟掌柜想死的心都有了。 當龍茗與惜日若無其事的下樓時,見到了有些疲憊的佟掌柜,樓下人來人往,佟掌柜對待龍茗就像是對待通常的客人一樣,唯一不同的是,沒有收龍茗的飯錢。兩朵金邊蘭花看來果然有用,至少可以不付飯錢。 在佟掌柜送龍茗出酒樓時,有意看了看龍茗身旁的田惜日,yù言又止。龍茗看出佟掌柜的神色,道:有事就說吧,她不是外人。 一句不是外人,令佟掌柜想起了方才回廊上的那一幕微微紅了臉。 龍茗看出來了,但卻沒點破。 佟掌柜低聲問道:公子還滿意吧? 龍茗點了點頭,道:還不錯,飯菜jīng致不奢侈,伙計伶俐處變不驚,環境優雅安靜,雪竹閣佟掌柜經營得很好。 佟掌柜聞言,眉眼間不易察覺地染了一抹喜色,卻更加恭敬地道:謝公子夸獎。 龍茗點了點頭。 佟掌柜又道:公子,襲郡王與護軍參將趙大人、前鋒營左翼統領許大人也在此用膳,公子可要去見一見? 堂兄?堂兄也在這里?想起堂兄與惜日之間的糾葛龍茗下意識先看了一眼惜日,卻見,惜日此時正抬頭望向二樓龍茗順著惜日的目光也望向同一方向。只見二樓走廊上正站著一人,此時也向他們所在方向望來,雙眉微鎖,不知已看了多久。 那人正是襲郡王索閣。 龍茗一向尊重堂兄,先行上前拜見了索閣。索閣受過禮,問道:你何時來京的?。 龍茗回道:今晨。 索閣掃了一眼惜日,沒有再問。 索閣面對惜日時卻神色如常,惜日亦是,二人就像是第一次見面一樣。 索閣身后雅間里又出來兩人,是索閣的下屬,一位是護軍參將趙正齊,另一位是前鋒營左翼統領許凡達。 幾人客套過后,算是認識了。 趙正齊能文能武出身頗好,一聽襲郡王竟有個這么相貌非凡的堂弟,當下滿口夸贊,許凡達卻是個粗人,拍著龍茗的肩膀稱兄道弟。見惜日與龍茗走得近,以為是龍茗的兄弟,當下不客氣地就要一掌拍在惜日肩頭以示友好,卻被索閣一聲呵斥,嚇得縮回了虎爪。 惜日歉意笑笑,不知者不怪,再者,看這許凡達也是個直慡的漢子,并不在意剛剛可能會把她拍倒在地的一掌。 只是這時,龍茗與索閣兄弟二人相見,她倒像個多余的人,看索閣神色,明顯不喜堂弟龍茗與她走得太近,想來也是因為自己與郡王明路的婚約,她終究不是自由的。心里微悶,便想早些離開。 方巧,索閣他們也已吃用完了,幾人便一同離開。奇怪的是,索閣似乎并不知道龍茗與雪竹閣之間的關系,倒像是佟掌柜欠他什么人qíng似的,他們今天的飯錢也全免了。 惜日暗暗奇怪,這雪竹閣難道今天開倉放糧?吃喝全免?真是奇了怪了更弄不明白的是,索閣也不知道這家酒樓是龍茗家的?他們之間到底是什么關系?先不說,索閣與龍茗是堂兄弟關系,卻不同姓,單說索閣是世襲爵位而龍茗卻只是一屆商賈,頂多算得上是個富甲天下的商人,身份上差了十萬八千里,但這二人偏偏以堂兄弟自稱,惜日想不通龍茗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眾人上了大街,許凡達、趙正齊與惜日并肩同行,龍茗則與索閣走在后面,相隔有段距離,惜日并不知龍茗與索閣在說些什么。只一心想找個借口先走,便回身抱拳道:襲郡王、趙大人、許大人,龍公子,小弟家中尚有些事qíng,需要立刻趕回去處理,小弟就先行一步了,在此與眾位告辭。 聞言,龍茗剛想開口,就聽索閣道:李公子,既然家中有事本王也不便多留,請自便! 索閣如此說,趙、許二人便不變多說什么,只與惜日說后會有期。 龍茗卻當著幾人的面對惜日道:你先回去,這里距離你住的地方不遠,我一會兒再去找你。 聞言,索閣眉頭明顯一皺,惜日注意到了,卻回道:好。 索閣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惜日剛走不久。眾人就發現,街上人群都往一個方向趕,尋了個人問,方知是大羅山賊張歸一今兒要被處斬,很多人是想去看看熱鬧。 這時,龍茗問道:處斬犯人怎么會拖到這個時候? 趙文齊答道:說是有人劫法場,沒有監斬成,就改到了huáng昏時分。 龍茗問:那些劫法場的人呢? 聽說幾乎全部的賊人都被就地正法了,哼,這一次禧恩那一伙又要立大功了。這一次回答的是許凡達。 索閣掃了許凡達一眼,許自知在外人面前說錯了,便不再多言。 趙文齊問道:王爺可要去法場看看? 索閣點了點頭,又與龍茗道:龍茗,我有些事qíng要問你。我們邊走邊說。 龍茗點頭,腳步跟隨索閣。 與龍茗一行人方向相反,惜日一人往家里走。已近huáng昏,太陽西斜,今日小巷行人出奇的稀少,眼見不遠處就是自己所住的地方了,便沒有急著趕路。 真的要跟龍茗走嗎?她仍在猶豫。就這么一走了之嗎?她很想,很想。管它什么眾叛親離,管它什么賜婚,管它什么世俗禮教,管它,管它她邊走邊低頭思索著,突然,身旁一人急從身旁掠過,惜日當時并未在意,只隱約聞到一股血腥味,卻未料那人剛從她身旁過去,卻突然停下大喝了一聲,道:是你! 待她回頭,看見那人,大驚! 法場,明路正要拋下手中監斬令,突然一人bào喝:放了二當家!否則我殺了她。 眾人尋聲望去,只見一把匕首正卡在田惜日的脖頸上,印出血痕,只差輕輕一劃,她就香銷玉隕!對面死囚張歸一的脖頸被壓在鍘刀下,只差明路拋下手中的斬令,便命喪huáng泉。 這一刻,明路手中的斬令猛然停滯在了半空,目光凝結成了冰。 人群當中的龍茗的手臂被身邊的索閣緊緊抓住。qiáng制按壓住了龍茗控制不住就要沖出去的身軀。 禧恩突然站起,目光一掃,暗藏在人群當中的納蘭立刻會意,不一會兒,后方遠處高墻上出現了三個弓箭手。 人群因這突然的狀況慌亂,膽小的害怕跑了,膽大些的退開來遙遙看著熱鬧。 就在這時,人群當中早有一人按耐不住。猛然一躍而出,咬牙切齒地指著臺上大罵道:狗賊阿三,快放了我五妹!我留你俱全尸,你要是敢動我五妹一根汗毛,我挖了你家三代祖墳!全部拖出來鞭尸! 阿三渾身是血跡,眼神狠厲瘋狂,似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轉頭對仍握著監斬令的明路瘋狂吼道:放了我們二當家,我就放了她!還有你!就是你!你殺了我們那么多兄弟,我要你給我跪下磕頭!就是現在!給我跪下!阿三瘋狂地對明路吼,匕首已無意識的劃破了惜日的脖頸,一絲鮮血順著刀沿流下明路緊緊握住監斬令,微一用力,監斬令在手上碎裂,冷視著臺上阿三,目光yīn狠,一動不動。 在場所有人同時倒吸一口氣。 大膽狗賊!你說什么!你敢讓明路給你跪下!我cao你十八帶祖宗!張歸一那guī兒子早就死了,你救了他有什么用!傅津已在臺下抓狂,就要不顧一切的沖將上去,卻被納蘭狠狠抓住,命人綁住了手腳,堵住了嘴,任由他拼命掙扎在臺下張牙舞爪也沒辦法掙開。 納蘭雖面色鎮靜,但看著已有些瘋狂的阿三,開始暗暗擔心,他望著明路,只要阿三的匕首微微移開一點,就是弓箭手對付他最好的時機,暗想明路心里應該明白。 果然,阿三聞言看向一動不動猶如死人的鍘刀下的張歸一,目如死灰,像是失去了最后的執念。眼神幾乎完全瘋狂了,反復喃喃自語道:二當家果然已經死了,果然已經死了。 突然,阿三大吼一聲,對著明路歇斯底里地喊道:給我跪下,給我跪下,你給我跪下!我要你們都去死!都去死!匕首突然向惜日脖頸上一壓,血痕愈深阿三繼續瘋狂般地大喊:給我跪下!給我跪下!否則我立刻殺了她,殺了她。 惜日看向三哥,只見他冰冷yīn騖的目光露出了一抹決然,她心中一顫,閉上了雙眼,殺了她吧,她寧愿阿三一刀殺了她。 此時此刻,在場上千人,有人看熱鬧,有人盯著惜日脖頸上的匕首受不了刺激的大聲吸氣,有人麻木,有人竊竊私語,但沒有一人會相信,在這樣眾目睽睽之下,一個王爺會為了一個女人當眾下跪。更沒人相信一個王爺會給一個山賊下跪,那將是他畢生最大的恥rǔ。 沒有人會相信,就連在場的納蘭和禧恩都不相信。 他們急迫的等待時機,但已沒有時機。匕首越來越深,血越流越多沒人敢亂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