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城西齊府內最近總是多了個腰間別著鴛鴦荷包,表面閑著四處溜達,實則暗戳戳炫耀的討厭家伙。 偏偏因為那眼熟物件造成異常生氣的齊小公子卻總會在其苗頭稍顯不對勁兒時,被自家夫人揪著衣領限制了欲要搶奪他人之物的小惡手。 再之后些,小怪物們皆發現家中氣氛一分為二——一片陽光明媚,一片烏云壓頂呀。 …… “表哥,你鬧夠了沒!” 東面廂房外,與數日前偷聽到屋內水聲波瀾的茫然無措不同,齊沐此時正依著絕對的居高臨下姿態俯視著跌坐在院中的一男一女。 只是相較于顧嬌的怒不可遏,肩胛處再次被同一人刺穿的顧間卻是顯得面色蒼白,就連拉住顧嬌,讓其莫要觸怒對方的手臂都在止不住的發顫。 “鬧?表妹可是真的認為我在胡鬧?” 在場的另兩人已經喪失了反手能力,齊沐倒是在聽完了呵斥后冷笑出聲,整個人隨著笑聲四散也緩緩放松了下來。 就是仍被齊小公子持在手中,“滴滴答答”掉落著殷紅鮮血的匕首令院內氛圍多少有些微妙的瘆人感。 “表meimei,表哥說過,在這齊府任由你們怎樣惹事,我皆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齊某也說過,若是有人膽敢將主意打在木子身上,我定將其碎尸萬段,不留全尸!不知這些忠言可是讓你倆當做了耳邊風,一掃而過了?” 城西聲名遠揚的齊大夫向來都是個表里不一的偽君子。 若論起在管木子的心中形象,頂多算得上是只披著羊皮的小灰狼,可在今夜這幾位彼此間知根知底的老熟人眼中,齊沐的性子可是比任何人都要陰晴不定。 畢竟將顧嬌與顧間兩人收養至膝下,慢慢養育成人的老人家——茹慕欽,在面對不順眼之事時多呈現出一種“我與凡人本不同路”的輕視,偏偏同樣是被養大的齊小公子卻是個言出必行,善惡不分的護短主兒。 這近一年內,若不是早已洞察其本性絕非善類的管木子時時刻刻提點,想必如今的顧間可就不僅僅是身上這點兒小傷了。 也許正因如此,私底下常年懼怕齊沐的顧間表妹才能在此時此刻將人救下,同時不怕死地與作惡之人對峙,道:“我們所做之事也不過是聽從老人家的指派,表哥若真翅膀硬了,便去同老人家商量,又何故將氣撒在顧間身上!” 明明暗地警告著自己莫要害怕,可真當齊沐雙眸微瞇,看似無意地朝著她所在之處瞟來時,顧嬌終是沒忍住將收攏的五指再緊了緊,極力壓制著心中惶恐。 即便如此,當齊沐腳步漸近時顧嬌還是用著本就瘦弱的身軀擋在了受傷之人身前。 “老人家?不過是個一朝錯事,終生孤苦的可憐人罷了,不過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沒準兒也就只有你們兩個傻子將他的話視為圣旨,連自己的命都視為鴻毛吧?” 最終齊小公子的腳步停留在了離顧嬌他們三步之遙的地方便不再動彈了。 院內的血腥味太過重了些,雖說平日里早已將血腥味嗅得習慣,但夜已深,齊沐可不想在這個時候被一些難聞的味道將自己纏上,白白浪費了夜里美人入懷的愜意時間。 所以在將早已準備好的包裹扔至另兩人眼前時,齊沐給出了結束今晚鬧劇的唯一選擇。 “你們應知,我家夫人一心向善,將我管得也甚是嚴了些,不過事有例外,就好比幾日前顧兄將些不入流的念頭打在木子身上這事兒,便是令我氣憤至極,所以借此機會,齊某便請二位連夜離開府中,永世不得再相見才好!” …… 與此同時的另一邊,管木子愈發覺得自己的主角光環覺醒了! 這不心中煩躁,趁著睡前空閑出現閑逛一番,竟被她偷看到了一處驚人內幕。 貓在樹后瞧瞧已經遠去的黑影,再探著個小腦袋瞅瞅院內神色悵然,抬眸看向皎潔夜空的茹慕欽,管木子在“嘿嘿”偷笑兩聲后,兩步并作一步地跨入了他人住處。 口中更是頗有一副撞破歹人jian計的嘚瑟,道:“小師叔,沒想到日常和顧間勾搭,背后死命算計我的大壞蛋就是你!” 就算天色已暗,四周燭光暗淡,但憑借管木子的一雙好眼力告訴她,剛才擦肩而過,還不服氣瞪了她好幾眼的家伙正是氣場不和、無父無母的顧間此人。 “你聽見了我們的談話?” 現場的情況實在不像正派引狼入室,之后一不小心揭穿幕后大佬,從而興師問罪的激烈畫面。 因為在小師叔將遠眺的視線收回,淡淡看向管木子時,就瞧見那個粉粉嫩嫩的小身板活蹦亂跳地跑進屋內,整個人也跟個屋主人似的不見外尋了張巨大的太師椅搬了出來。 更令人樂呵的還屬在呵哧呵哧累了個半死后,管木子竟找了個離茹慕欽最近的距離坐了下來。 至于那側靠于椅背之上,睜大一雙杏眸,托腮詢問人的興奮模樣,真的是和小師叔的惆悵格格不入。 “……要不我再進屋給你尋盤瓜果小食如何?” 在好心提議的同時,小師叔沒來由地將座下輪椅往后退了數步。 可真瞧見管木子有了起身追隨的心思,笨重的太師椅也再次被人拖動,發出生澀的摩擦聲時,茹慕欽終究還是心軟,成為了先一步低頭的一方。 但當遠去的輪椅重回回歸,被善待的管木子卻是蹬鼻子上臉,嚷嚷道:“小師叔,你不是要幫我拿些吃食嗎?怎么又回來了?” 茹慕欽:…… “小師叔,怎么樣?我這就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小師叔當下的表情屬實搞笑,那份想怒但不想言的冷淡姿態更是讓管木子暗戳戳地猛掐自己好幾下才想起自己是來報仇的。 沒錯,明明之前齊小夫人已經夸下了海口,那便是認了吳筱筱腹中胎兒,她就可以仗著茹慕欽對她的偏愛肆無忌憚地摳搜出一些十五年前的陳年往事。 然而人世間發生最多的慘案就是事與愿違。 多日前,還沒等管木子信誓旦旦地同小古板打著包票,炫耀著自己必能馬到成功,轉頭就被她看見了一幕“父慈子孝”的和諧景象。 大廳內,那處平日里整坐上府中大大小小二十日的圓形餐桌當時正被兩個男子占據。 除了已經被管木子盯上月余,打算刨根解析的茹慕欽外,另一個壯小伙居然是半個月前還和小師叔老死不相往來的章國延? 當然最最令人氣憤的還是圓桌上正擺放了一份剛剛出爐的麻辣鮮香燉鮮魚竟然不是小師叔做給最最應該被疼愛的她的?! 那一天齊小夫人被氣到連晚飯都不想吃。 至于已經許久不曾搭理管木子的茹慕欽還在莫名其妙地堅持著不理人的原則,硬是等到魚湯見底,都沒喚上一聲在圓桌另一端眼巴巴盯著的可憐人。 “魚rou的燉法是他爹爹交給我的,讓你這個外人嘗了第一次本就不該,你又何故在此刻意報復于我?” 晚輩的“惡意報復”終是來的可笑且無奈,偏偏看著管木子兩只眸子一翻,撇著小嘴念叨著“人心都是rou長的,我熱臉貼你冷屁股的時候怎么不見跟我講道理?”時,所有解釋都被化成了一句無聲的長嘆。 院內兩人的爭吵總是突如其來,同時愈發的不著邊際。 管木子是越想越氣,氣到開始翻起了舊賬,指責著茹慕欽的心是黑的。 要不然她也不會被騙說蛇環鎖是遠叔送給她的禮物,更不會在剛剛蘇醒過來后,頭腦尚未清醒時將鎖子徹底鎖死,還挨了章國延一頓指教。 聽此誣陷,茹慕欽同樣不甘示弱,回擊道,“當年就是知道你笨,我方才特意叮囑了你正確法子,如今想來,一個連自己府中都能時常走丟的迷糊鬼的確是會連前后左右,左轉右轉此等再簡單不過的開鎖口訣都記不住!” 被毫無征兆戳中痛處的管木子:…… 明顯站在上峰的茹慕欽口中卻是另一聲長嘆脫口而出,“言歸正傳,你剛才到底聽到了什么?” “聽到顧間多年來就是聽你指使,前兩日要用□□陷害我的也是你個為老不尊的壞家伙!” 聊不攏大不了一拍兩散! 惡狠狠地踢了腳滾圓的輪椅轱轆,待茹慕欽因為驚嚇猛然瞪向自己時,管木子不甘示弱地回瞪了一眼,就連往日里客客氣氣的小下巴都被主人家抬得格外高。 “胡鬧!” 同晚輩們一般見識,尤其是齊小夫人這種見桿子爬的小家伙計較實在是有失身份,但作為長輩仍是要時刻謹記教導后輩的終生職責。 所以之后就看見氣鼓鼓的管木子額頭被人用指尖輕戳了兩下,以示警告,“我知你此番前來何意,可是連你也覺得城中近日丟失孩童案與我有關?” “不——知——道!”管木子狠聲巴氣道。 “那你知道什么?”茹慕欽不懂就問。 “我什么都不知道!”管木子仍在耍著牛脾氣。 有關邑都城中孩童丟失案管木子真的是旁人皆知八、九,而她僅知一二,且這份一二中絕大多數還都只是她的猜想,根本無從印證。 齊小夫人總覺得長邁三人組知道些許內幕,齊沐那個小古板也明白些什么有的沒的,可就是這群成日里在她眼皮子底下的家伙們竟不知什么時候在暗中達成了默契,欺瞞于她。 鬧到最后她個自命不凡的主角居然要以身犯險來和嫌疑人正面打著交道。 偏偏就現在茹慕欽直白發問的傻樣看來,好像和她也就半斤八兩。 “此前你不是還懷疑我心有余狠,想要報復整個邑都城嗎?” 這回茹慕欽倒是將自己推向了扭頭不愿再理他之人的視線之內。 對此,管木子咬牙切齒道:“小朋友都是很麻煩的,尤其是被拐騙之后,更是討厭的很,既然你說你是捉了他們的人,那你倒是給我講講這些時日你是何時出了府門,又是有何幫手來幫你控制住一群半大孩子?” “你剛剛不是瞧見顧間便是我的幫手嗎?”茹慕欽點明道。 “那小子就是典型的有了媳婦忘了娘,而你注定只是能顧間在夜里噩夢纏身時才會被想起的不重要人選。” 直截了當地將多日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想乖乖守在顧嬌身邊,企圖依著真心打動天鵝的“癩蛤、蟆”顧間排除,管木子在讓茹慕欽好好想想的同時還不忘提醒一句,道:“你也別想著十五年前的光景重現,要知道當年主張私藏孩子的曼汀姨娘已經不復存在了,你個世人眼中的‘受害者’又是如何身殘志堅,cao控著十五年后的一切?” “說來也是。” 微微點頭表示著對于評論的認可,茹慕欽看向毛毯之下的雙腿的樣子都帶著些許的不可捉摸,“只是不知木子眼中的身殘志堅所謂何意?” 管木子不假思索道:“就是小師叔你這種十幾年來有腿站不得,有福享不得,到頭來就只有我這個人美心善小可愛cao心的老年人!” “哦?我這般的……老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