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此事事關重大,夫人還是先行隱瞞為好。” 齊沐驚訝的下巴已經被秘密戳破者好心得輕輕合上,順便自我消化的同時暗中決定若是秘密中的當事人并非親自揭穿前,他也定會對這個秘密守口如瓶。 可當心中封印秘密的小匣子剛被蓋上一半時,腦海中冒出的另一個疑問又將其動作叫停。 之后瞧見的便是齊小公子微微傾斜身子,湊到管木子耳邊小聲詢問道。 “夫人,你將此事同我說說也就罷了,為何還要同兩位......不相干之人說明?” “......” 也不知這一刻的齊沐是真傻還是假傻,可在看著面對自己的一張英俊臉龐上帶著極為疑惑的神情時,管木子仍是選擇多費些口舌解釋兩句。 “這個人呢是出家人,出家人最講究的就是信用,所以他是可以相信的。” 說罷,將指著虛耗的手指移向今日話題的重中之重,順便詢問起齊沐說可曾在某個瞬間覺得此人的名字耳熟了些。 可在看著齊沐一副朽木不可雕的模樣真誠搖頭時,管木子終是不忍傷害小古板的內心,依著其之前同樣的姿勢湊到人耳邊小聲嘀咕道。 “你難道沒有發現娣筱名字中各取一部分,然后顛倒一番就是眼前這灰衣道士的化名嗎?” “還有此事?” 帶著懷疑態度,齊沐按照提示將兩人的名字進行了比較,而在意識到“季娣筱”、“子弟竹”、“竹迪子”三者存在的潛在關系時,今日份儲藏秘密的小匣子徹底從縫隙破裂了。 “沒事,你還年輕,不知人心險惡。” 伸手輕撫著因為突如其來的發現而被深深埋在圓桌上腦袋,管木子所言同之前一般并未起到任何安慰作用。 畢竟作為目標的她沒有認賊作父,而身邊的小古板可是真真切切喚了某個冒名頂替之人十幾日的“爹爹”。 更何況在場的始作俑者在被揭穿時都沒有任何羞愧之意,她也實在不好指著鼻子罵人,為齊沐的清奇腦回路辯解不是。 這邊管木子是抱著得過且過的心態想將此事拋之腦后,偏偏竹迪子一門心思的想要探清其中門路。 鬧到最后得到的結論竟是齊小夫人指著自己的小腦袋瓜一臉鄙視回道“因為我有腦子”。 然而挑釁十足的話音剛落,管木子便明顯感知到另一只手下撫慰的身軀猛地一震,而后某人的腦袋因為懊悔埋得更深了些。 “誰是我爹我還不能認清嗎?這事兒全憑直覺!” 遲來的解釋已經無法挽救齊沐此刻受傷的內心,可被無辜波及的管木子更不想將惹人的罪名攬到自己身上。 在瞧見竹迪子因為心虛四處張望的眼神后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挑明道。 “我說你是不是傻,誰家老子認閨女是兩眼一抹黑,一個勁兒往上沖的,再說了咱沒點文化也要有點常識,不知道什么叫做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嘛!” 眼神一瞟,命玄虛將竹迪子逃避的腦袋掰正,管木子繼續指正教誨道,“你也不想想,咱倆認親的大前提可是二十多年沒見,按照常理發展,無良老爹對于受苦閨女的情感更多的應該是想靠近而不敢,就你那見我第一面當場吐假血,裝重病,還死皮賴臉纏著我的架勢,除了遇到騙子想將我騙到傾家蕩產這個結果外我真的想不出任何其他可能。” 對于竹迪子長期霸占她親爹位置胡攪蠻纏的抱怨在這一刻終于能被管木子一吐為快。 可當她提出對方戲不行,還沒有長邁那股子矯情勁兒演的像她久別重逢的親爹時,兩位老家伙的挑眉對視倒是真沒讓她看得太過明白。 尤其是玄虛一臉神秘道出的那句“你真的覺得長邁比他像你親爹?”的反問直接弄得管木子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感情她有沒有親爹這事兒還發展成了個眾人關心的家族問題了? “我今天來這兒是找你們談正事兒的,你們兩個老家伙給我瞎扯什么犢子!” 被人莫名盯著且對方始終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令管木子渾身雞皮疙瘩驟起,見形勢不對,她干脆來個先下手為強。 這不等到問題剛被撂出,那頭表情古怪的兩個人便瞬間收斂,正色道,“其實今日我們來此也是為了將此事與你說明。” 原來城南季府除了“季家所生之女永世不得入族譜”的荒謬祖訓外,被隱藏身份的季家之女同樣終生終世不得婚配。 而這便是為何在那苦命孩子降臨于季家時眾位長輩的反應會如此之大。 因為看似繁榮昌盛的城南季家背后,一切榮華富貴皆由歷代以來隱姓埋名的姑娘家們所承受。 同時為了防止任何一代出于反抗,自那女娃娃出生以來便會從族譜中除名,貶為賤奴一輩。 且更為可笑的是白紙黑字的賣身契在經由族中長老們商議后,竟是歷代保存于為季家終身賣命女子的嫡親兄長手中,目的只為互相牽制住對方。 就像是這輩子的季言敘與季娣筱兄妹兩人。 一個為了顧全meimei在此般世道不會背上禍亂家族的千古罵名而忍氣吞聲。 另一個同樣是被所謂的祖訓束縛,十九年來從未踏入過家中一步。 或許這份相互間的默默守護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看來稍顯滑稽。 可正是因為這份不可與旁人說清道明的隱忍存在才讓如今季家幾位可以在黑暗中小心呵護著一份親情的生長。 只是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 于竹迪子而言,自那從未見過世間為何的小娃娃出生便是一個契機。 于數年后的季言敘來講,或許遇到不受世俗控制的齊小夫人便是歷代以來反抗的開始。 幸運的是他們成功了。 其實在上次來到城南季府時管木子就有聽季夫人提過,好像其他族人皆為旁系慢慢發展起來。 因為他們這一支的數代單傳,再加上大門的孫子幺門的爺的道理,竟是在百年后受到了旁系的鉗制。 可在這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時代里有些聽起來甚是荒誕之事卻又有了合理存在的理由。 “聽你們說這小娃娃乃是七姑娘所生,不知如今此人......” 管木子的話到嘴邊因為手邊傳來的拉扯暫停,竹迪子倒是在明白問題為何時唯有苦笑搖頭以對。 也許他同七姑娘的下次見面就是在投胎轉世的黃泉路上,只是不知他家meimei可會戴著當日離別時他所贈與的七鈴響環在奈何橋上坐坐,瞧瞧他這許久未見的兄長。 ...... 有關城南季府過往的回憶在兩位長輩的離開后戛然而止。 要說有多傷感,作為旁觀者聽完全程的管木子除了長嘆幾聲以表惋惜后并未有著過多感慨。 畢竟meimei已經認了,對于探究別人過往她也沒有太多興趣。 于是乎在想著干脆去找小娃娃玩后,管木子徑直起身,打算轉身離開此處。 當然對于身子剛剛站直,就被人一個用力拉入懷里的cao作也已習以為常道,“怎么了,我還以為你今個兒要大哭一場才肯罷休呢。” “哭了有失顏面。”不自覺將雙臂收緊,將人整個埋在對方肩窩處的齊沐卻是閉眼仔細感知著懷中人真實存在的一絲一毫。 說來也是可笑,他本以為認了竹迪子當爹爹便可以將某人與這個世間的聯系多上一份,這樣在意外來臨之際那人也可以對這兒多一份留戀。 然而事實證明一切都不過是他的癡心妄想。 “誰說的,男兒有淚不輕彈說的都是大人,我家小古板還是個剛過五歲的奶娃娃,哭了才能招人疼愛不是?” 明顯感知到齊沐突如其來的傷感,雖說不知理由為何,管木子倒是愿意任由著人胡鬧。 可當身邊束縛逐漸加重,甚至到了呼吸稍顯困難的程度時,終是沒忍住拍了拍,口中替他人的辯解也隨之而來道,“竹迪子說謊是不對,可他也是想和娣筱多接觸接觸,你想想我那幾天多任性,多胡攪蠻纏呀,不過也虧得我那天賦異稟的演技,要不然怎么能讓娣筱心甘情愿叫出聲‘爹爹’不是?” 提起前些日子自己獨自戰爭,受人白眼的日子,管木子心中自豪油然而生,順帶著在夸獎自己的同時還不忘偷笑兩聲。 不過在瞧見還委屈趴在自己肩膀上的人時,還是稍作收斂,大氣的將錯誤都攔在了自己身上。 只是那頗為硬氣且不帶有絲毫懺悔意思的道歉換來的卻是齊沐微微撇嘴質問道,“夫人錯在何處?” “......要不你給我提個醒。”管木子的試探甚是嬉皮笑臉。 “那夫人便沒有錯。” “胡說,敢作敢當乃是君子所為!” “夫人并非君子。” “可我說做錯了就是做錯了,你必須接受我的道歉!” 說罷,強行拽著眼前人的衣領,踮腳就要往人額頭親去,同時嘴里還嚷嚷著要兌現“娘子牌齊沐專屬”道歉額頭吻。 這一刻齊沐已經不知道在管木子心里是道歉重要,還是占人便宜重要。 反正鬧到最后,心中那點兒煩悶哪兒還有空檔繼續思考,留給他的也就只有滿院子的東躲西藏。 因為謹遵夫人之命的齊小公子清晰記得,口水留在臉上是會長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