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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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塘邊的涼亭里,齊小夫人此時正一手拿著酒杯,一手托腮盯著不遠(yuǎn)處那顆依舊站著好地方不干實(shí)事的橘子樹發(fā)著呆。 今日,為了附和府中上下歡樂的氛圍,幾個月前從國公府贏回來的橘子燈籠也被特意點(diǎn)亮。 就是吧,那明晃晃的燭光加上常年光禿禿的樹頂真的是怎么看怎么怪異。 而這還不是令管木子最為詫異的事情。 ...... 兩刻鐘前,攆在六月初九結(jié)束的最后一刻鐘里,吳筱筱和章國延的成婚儀式總算是在大家的歡呼雀躍中緩緩落幕。 可正當(dāng)眾人拍手鼓掌,準(zhǔn)備卸去一日辛苦當(dāng)場散伙,好好休息一晚時,卻被日常不按常理出牌的新婚之人告知還有最后一個項(xiàng)目完成后才能算得上真正的結(jié)束。 為此各位小娃娃大朋友們互拍臉頰,迫使自己以及對方強(qiáng)行清醒,可最終的結(jié)果卻是一場空歡喜。 原來城東頭在新人成親那日有個習(xí)俗,有點(diǎn)類像管木子上輩子經(jīng)歷的結(jié)婚拋捧花,只是這里換成了扔蓋頭的類似形式。 而作為在場唯一一個已經(jīng)嫁人的小婦人,管木子自覺將其排在了隊(duì)伍之外,可就是這樣默默無聞,且企圖溜走的她竟是被一股怪力量盯著的第一人。 因?yàn)樵谝魂嚰饨兄校呀?jīng)偷溜之院門口的齊小夫人疑惑的回了頭,而后一抹大紅色不出意外的從天而降,覆蓋住了管木子整個視線。 對此被上天選中的管木子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這破蓋頭是真他喵的重呀! ...... “夫人可是為了這紅蓋頭心煩?” 涼亭里,將滿屋子躁動之人安頓好后,齊沐總算有空來到池塘邊看看今日被吳筱筱專選之人。 可在真的看到自己夫人愁的嘆氣連連,借酒消愁的苦悶?zāi)訒r,心里不由生出一絲調(diào)侃。 “還是說夫人想借此同我再成一次婚?” “你還別說,咱倆著穿著打扮還真挺像。” 聽出了齊沐口中的打趣,管木子不以為然,反倒大大方方的認(rèn)真打量起齊小公子平日里的打扮。 一襲青綠寬袖窄袍,一只不知道什么材質(zhì)的刻木長簪,除此之外并未有過任何特殊裝飾。總的來說算得上是個干干凈凈的清秀少年郎。 只是這般規(guī)規(guī)矩矩的裝扮在今日見過所謂的紅男綠女新婚服飾的管木子眼里卻是有了不同的意味。 齊沐青衫,她渾身上下皆為粉嫩之色,再加上剛才被特意關(guān)照的紅蓋頭,這不妥妥的就是再婚打扮嗎? 不過新郎新娘的角色互換罷了。 “夫人歡喜就好。” 對于某人眼中的哀怨,齊沐選擇視而不見,可在看著管木子欲要拿起酒杯的動作時,終是沒有沉住氣打斷。 要知道,齊小夫人喝酒,站在吃虧第一線的永遠(yuǎn)都是他。 “你把我酒都拿了,我怎么歡喜!” 管木子口中嫌棄之意盡顯,手中倒是在齊沐伸手討要東西時乖乖的將酒杯遞了過去。 而后不知怎得,齊小夫人的視線逐漸渙散,思緒也不知跑到了哪個犄角旮旯里。 只是在此之前,齊沐有注意到他家夫人的視線最終停留處是在了他的鼻尖之下,雙唇之處。 “咳、咳咳......” 兩聲咳嗽聲不合時宜的響起,果然在齊沐以手掩面的動作同時,對面之人原本舒展的眉頭微微皺起。 “夫人可是醉了,要不你我先行回房休息?” “你在懷疑我的酒量?” 視線再次聚焦,管木子如今的眼里一片清明,哪里還能看出絲毫醉意,“我還有點(diǎn)事情想和你聊呢。” “夫人有話請講。” “就是吧,你們這兒成親怎么新媳婦穿的喜服是綠的?” 邊說,管木子邊想挪動石凳拉近兩人間的距離,奈何石凳早已被固定,氣得她唯有作罷。 “筱筱姑娘今日穿的乃是青色,此色在邑都城中被視為圣色,新婚之禮上也有紅花綠葉,相稱之意。” 糾正著兩人顏色上的認(rèn)知錯誤,齊沐在注意到管木子聽見“紅花綠葉”微微皺起的眉頭時,不忘解釋道。 “不過我與夫人之間,夫人為花,我為綠葉方可。” “你倒是機(jī)靈,還別說,你這一身倒是與我粉粉嫩嫩相稱的很。” 傾身上前,將對面之人莫名微微后移的身子往前拉了幾分,管木子一雙杏眸微微瞇起,連帶著語氣也有了些許質(zhì)問。 “你干嘛今晚奇奇怪怪,說!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夫人多想了。” 此刻的齊沐根本無法動彈,所能動作的就只有因?yàn)榫o張而做著心虛吞咽動作的喉部。 “你就是有!” “并未有此事。” “你絕對有!說,你是不是也知道長邁是小圓子爺爺一事!” 齊小公子:“......圓兒哥不是一直......” “我說的是親生的那種!” 兩根手指在彼此間的眼睛處來回晃動,管木子警告著齊沐認(rèn)真聽她說。 “你是不知道長邁那家伙有多討厭,成日里背著我收服那群狗崽崽小怪人也就罷了,這兩天居然還因?yàn)樾A子的教育問題在那兒跟我爭執(zhí),你說他到底是誰呀!” “可夫人又是如何得知他們的關(guān)系?”齊沐問的小心翼翼。 “我猜的。”管木子回答的坦坦蕩蕩。 回憶起來,從認(rèn)識小娃娃到現(xiàn)在,在將季家人員全部聽了個遍后,管木子意識到在小娃娃的口中從未提到過季家老爺子的絲毫言論。 對此小娃娃的解釋是,“不清楚,聽祖母說爺爺是個不安分的主,從我出生前就出去闖蕩江湖去了。” 闖蕩江湖?不安分? 這些詞匯或許在此之前管木子還會稍顯疑惑,可在見識到長邁這個人后驚覺,這些詞匯可不就是為了他量身定做的嘛! 所以結(jié)合上長邁死都不愿意透露姓氏這個終極大疑點(diǎn)來看,這人的身份定不簡單! “夫人這般下定論會不會太過于草率?” 看到管木子的胡言亂語,齊沐心里單方面認(rèn)定這人是真的醉了。 無奈搖頭,認(rèn)命盯著因?yàn)樽约旱囊痪滟|(zhì)疑,此刻又開始新一輪信誓旦旦證明的人,齊小公子終是借著“丟人就往屋里丟”的態(tài)度決定將人帶回去,免得著涼。 而后就見齊小夫人如同小娃娃般被人從石凳上整個拉起,再之后些,竟是軟若無骨般就力撲倒齊沐懷中。 順勢環(huán)上腰間的雙手,軟軟糯糯的身子骨,以及因?yàn)閻喝の恫粩嗖渲乜诘拿q腦袋,現(xiàn)下的一切都令齊小公子屏氣凝神。 偏偏懷里惹事之人毫無收斂之意。 “齊沐,告訴你喲,其實(shí)之前有我見過長邁,就是在我失蹤被人撿回來的那天見過。” 管木子是打算向齊沐簡單說明下那日在破廟里見過長邁和梧葉一事,只是鼻尖藥香縈繞,惹得她難以集中注意。 在小鼻子微微抽動兩下后,更是徹底忘了要事,小聲嘀咕道。 “齊沐,你真的好香呀,還有種小娃娃身上的奶香味。” 說罷順著香氣而上,雙手亦是從剛才的環(huán)腰動作松開,慢慢攀爬最終落在了齊沐肩膀處。 等到嗅著的地方需要踮起腳尖時,齊小夫人的注意卻又被另一樣事情所吸引。 “齊沐,你這頭發(fā)怎么總是束起來?跟個小古板一樣。” “夫人為何也將頭發(fā)束起?”齊沐不答反問。 “我嫁人了。” 管木子笑瞇瞇的陳述事實(shí),抬起的食指本想去觸碰近在眼前的鼻尖,奈何視線時而模糊,時而清晰,硬是在齊沐臉上輕戳了好幾下后才被人扶著指尖點(diǎn)在了正確的地方。 “說,小古板你是不是學(xué)我!學(xué)人精!” “邑都城男子年及弱冠皆會束發(fā),若真如夫人所言,豈不是都成了學(xué)人精?” 齊沐默默將某人胡作非為的手拉下來,重新環(huán)在自己腰上。 管木子反駁,“胡說!顧間那個討厭家伙就沒束發(fā),他就不是學(xué)人精。” “夫人何故提他?”不自然間,齊沐語氣不由冷了幾分。 “突然想到了而已。” 未曾察覺身邊人情緒變化,管木子的視線倒是被手邊那抹紅色吸引了注意。 可正等她準(zhǔn)備用手去抓時,一股力道突然從背后襲來,而后不出意外的跌在了齊小公子懷里。 耳邊同時響起了某個略帶哀怨的聲音道。 “夫人既同我一起,為何又想起其他男子,可是......心有他想?” “是有他想。” “......我在夫人心里如今已這般不重要了,竟是讓夫人連騙我都不愿。” “我行得正坐得端,干嘛要騙你?” “夫人當(dāng)真如此狠心?” “我還有更狠心的!” 說罷,竟是將人用力一推。 未等齊沐反應(yīng)過來之際,視線便已被鮮紅色整個覆蓋,耳邊響起的也只有狠心之人匆忙離開的腳步聲。 那一刻,齊沐整個人怔在了原地,連帶著一些早已被忘卻的記憶也如同開閘的洪水般噴泄而出。 不過轉(zhuǎn)眼便將其整個人包圍,覆蓋其中。 就這樣,在一種極度無措且無力的情緒下,被紅蓋頭蒙住視線的齊沐靜靜的站著,不敢也不想有絲毫動作。 直到...... “小古板,看你今天還往那里跑!” 一聲豪言壯志從那人消失的方向再次傳來,連帶著耳邊的風(fēng)聲也緩緩響起。 之后齊小公子瞧見的便是紅蓋頭被人從下面掀起了一個小角,一個粉粉嫩嫩的身影也就勢躥了進(jìn)來。 與之前離開時不同,此時的管木子雙唇已被紅胭脂所暈染,額間與兩鬢處亦是貼上了新婚之人才會用上的螺鈿殼圓形花鈿。 “你說了,今晚我們是要成婚的。” 齊小公子的雙眸被人用手輕輕遮掩,額間也在未反應(yīng)時被人貼上了一枚紅色花鈿,再之后些,唇邊好似傳來了種從未感知過的清清涼涼軟糯質(zhì)感。 等到眼前的遮掩物離開時,得逞之人竟笑的猶如一只偷腥的貓兒般,指尖還在肆無忌憚的沿著剛才親過的地方慢慢描繪著。 這份看似無意的戲弄是在對方毫無反應(yīng),且整個僵直中強(qiáng)行終止。 惹得管木子甚是氣血不順,整個人要靠著踮起腳尖,小腦袋枕在齊沐肩膀上方能平息。同時因?yàn)榘抢膭幼魈鄬?dǎo)致遮掩她的那份紅蓋頭從頭頂滑落。 而離他們不遠(yuǎn)處的橘子樹上好似有些許橘光閃爍。 “齊沐,橘樹花開,可又友人歸呀?” ...... 與城西齊府溫馨曖昧氛圍不同,此時的城北靈崖寺山腳之下,因?yàn)橐簧坏赖臓幊扯尡揪筒淮蟮男∧疚葑兊绵须s起來。 “長邁那小子不過是剛傳來書信,你至于這么急嘛!” 此時跳腳嚷嚷的正是此前齊小夫人在城東頭遇到的那位大和尚,而與其爭吵的乃是位仙風(fēng)道骨,相貌硬朗的年輕道長。 就是吧這年輕道長所言著實(shí)令人摸不著頭腦。 “不是你女兒你當(dāng)然不著急。” “可你這么多年都沒出現(xiàn),誰知道她認(rèn)不認(rèn)你!” “所以需要你這個吃閑飯不干實(shí)事的大和尚去幫忙!” 說罷,竟是一手抄起包裹,一手不顧大和尚反抗,托著人家脖子上掛著的珠串就將人強(qiáng)行帶離了現(xiàn)場。 ※※※※※※※※※※※※※※※※※※※※ 小提示: 1.長邁在第一章的時候有出現(xiàn)過,梧葉就是那個用劍挑人頭發(fā)的少年郎。 2.大和尚在十三章有出現(xiàn)過,啞鈴鐺也是他給管木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