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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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桂利落應(yīng)一聲,把菜碟子放入加了炭火的食盒,拎著便小碎步出了小廚房。 他們這種傳膳黃門都是特地練過的,手里拎著多少食盒,踮著腳跑都不會撒出一星半點(diǎn)。 這道菜送過去,就剩下兩道燉菜。 姚珍珠先把煎豆腐冬莧菜燉上,然后便去看已經(jīng)提前上頓煮上的芡實(shí)豬肚湯。 芡實(shí)豬肚湯健脾胃,正適合李宿吃用,豬肚早就預(yù)備干凈,其中放了浸泡過的芡實(shí)、蓮子與紅棗,放在小灶上已經(jīng)燉了將近一個時辰。 姚珍珠用厚灶布捏著陶鍋的鍋蓋,打開聞了聞味道,一陣香濃卻并不油膩的rou湯香味飄散出來。 姚珍珠只靠食材在鍋里的狀態(tài)顏色,大抵能揣測出時間。 “這一回做得很好,”她夸獎湯圓,“數(shù)量都用對了,而且湯量剛剛好。” 湯圓高興地笑沒了眼:“謝姑娘夸贊。” 姚珍珠用勺子盛了一小碗,自己品了品,道:“湯圓,你很有天分,以后努努力,你也可以成為一把勺。” 湯圓高興得臉都紅了。 姚珍珠最后調(diào)了味,略加了一點(diǎn)點(diǎn)海腸粉、白胡椒和鹽,會直接可以出鍋。 這一次送菜,姚珍珠沒有親自去。 她只取了自己的那一份,同聽瀾回到了左廂房。 這會兒工夫,小廚房也送了飯來。 如今她在毓慶宮很有臉面,就連小灶臺也給她使,小廚房不可能不識抬舉。 瞧今日的菜色,里面甚至還有一碟子素炒青瓜,在寒冬臘月里,青瓜多難得。 這會兒屋子里也沒外人,姚珍珠就讓聽瀾捧著碗站在邊上吃,要不然也是她吃完了撤下去聽瀾再吃一遍,如此還能早些歇下。 姚珍珠原本以為今日能消停一些,卻不料外面一會兒就來傳人,道是今日由魏姑娘侍寢,但殿下要見姚姑娘。 姚珍珠:一次見兩個嗎? 她頓了頓,這話沒敢說,只在心里犯嘀咕。 不過魏清韻是侍寢,她要先去暖閣沐浴,姚珍珠便自行去了前頭。 下午課早,這會兒李宿已經(jīng)用過晚膳,正在院中散步。 傍晚的天際掛著橘紅的晚霞,一會兒好似紫色的綢緞,一會兒又染著落日的金光,好看得不得了。 晚霞之下,年輕的天潢貴胄玉樹臨風(fēng),翩然若仙人。 姚珍珠一打照面,心里忍不住再度嘀咕。 太孫殿下真乃神人也。 他這般豐神俊秀,滿大褚也再尋不到第二個。 不過這仙人只能遠(yuǎn)觀,不能褻玩焉。 姚珍珠還沒來得及靠近,就聽李宿道:“豬肝略有些嫩,太軟。豬肚湯太清淡,不太下飯。” 姚珍珠:“……” 合著叫我過來,只是為了批評今日的晚膳? 若是別的,姚珍珠一定會低頭認(rèn)錯,對于美食而言,她是有自己的一套理論的。 因此李宿如此訓(xùn)斥完之后,沒有聽到姚珍珠的回答,他轉(zhuǎn)過頭來,就看姚珍珠站在八角亭前,垂眸不語。 她今日穿的還是昨日那身淺碧襖裙,發(fā)間換了一只碧玉簪,顯得越發(fā)靈動可愛。 只不過,這會兒的她略微皺著眉,顯得很不服氣。 李宿道:“怎么?孤說得不對?” 姚珍珠:不對。 但她開口時,卻說:“殿下自有殿下道理,奴婢受教。” 李宿幾乎要?dú)庑α恕?/br> 若不是今夜要散步,他正巧有空閑,才叫過她來提點(diǎn)幾句。 之前幾日見她對吃如此上心,以為真的當(dāng)成正經(jīng)差事去研究,卻不料她竟連意見也聽不進(jìn)去。 看在這幾日一道道菜的份上,李宿沒有立即發(fā)怒,只是道:“你說,孤哪里說錯?” 姚珍珠低著頭,修長的頸子映襯在霞光里,泛著瑩潤的光澤。 好似深海里的珍珠,光芒一直引人目光。 但李宿卻沒有繼續(xù)看下去。 他只是站在落日里,等著對面的答案。 姚珍珠緩緩抬起頭,她定定看了一眼李宿,又沖他福了福:“殿下,奴婢所做都是為您。” 為我? 第21章 奴婢一定努力! 李宿今日心情尚可,后日便是小年,明日貴祖母就要從皇覺寺回宮,他自然是有些高興的。 因此,他才有這閑心同姚珍珠閑話。 若不多說幾句,回頭貴祖母問起來,他連司寢宮女的名兒都叫不上來,著實(shí)有些不太上心。 因著姚珍珠廚藝了得,這幾日又算是一起用過幾頓飯,李宿對她印象最深刻。 只不過,他倒是沒想到這小姑娘還挺有一套的。 張嘴閉嘴就是為了他。 滿宮的宮人都會說為他好,卻又有幾個真心? 李宿冷哼一聲:“嗯?” 姚珍珠的腰彎得更低:“殿下脾胃不和,食物最要緊的就是不費(fèi)口且軟爛,豬肝奴婢特地沒有炒得很熟,食盒里加了碳匣,一路溫到殿下的膳廳時,時間其實(shí)是剛剛好的。” “或許您用第一塊時會覺得略有些軟,但后面再用,是不是就剛剛好了?” 姚珍珠的聲音很清脆,帶著自信與篤定,她回話的時候不會特地壓低尾音,也不會故意去討好太孫,只是實(shí)話實(shí)說。 李宿難免就隨著她的話深思起來。 如他所說,確實(shí)是如此的,第一口略有些嫩,但是往后用了會兒飯?jiān)賮砥罚瑓s就剛剛好了。 不過,他倒是沒認(rèn)同姚珍珠的觀點(diǎn),只問:“那湯呢?為何做的味道那么淡。” 姚珍珠又道:“殿下,豬肚湯其實(shí)做成酸辣的最開胃,又鮮,但為了您的胃,奴婢也不敢多加胡椒,因此便把所有調(diào)料都減少,只還原食物的本味,您用下去,是不是也覺得腹中暖暖?” 李宿:“……” 如此聽來,還是很有道理的。 李宿同旁的天潢貴胄不同,旁人有的陋習(xí)他一概沒有,但旁人沒有的習(xí)慣他卻有不少。 不愛說話、脾氣冷硬、心緒不平、獨(dú)來獨(dú)往,這樣的貴人,若是旁人來看其實(shí)很難伺候。 但姚珍珠卻覺得舒服多了。 即便當(dāng)了司寢宮女,她做的還是老本行,都不說伺候太孫殿下入睡了,她多往前走一步都能讓太孫殿下皺眉。 不管太孫殿下這是什么毛病,總歸不用做這些姚珍珠到底是松了口氣。另外一個,太孫殿下也對她的手藝頗為認(rèn)可,如今還挺認(rèn)真同她討論。 廚藝被認(rèn)可,對于姚珍珠來說是莫大的鼓勵。 人一高興,話就多了。 “殿下,您的胃病大抵是小時候沒有養(yǎng)好,奴婢不是太醫(yī),不知輕重,但若是以食調(diào)養(yǎng),規(guī)律用膳,好好作息,用不了多久便能好。” 太孫如今十九歲的年紀(jì),翻年才要弱冠,正是年富力強(qiáng)的時候,他好好調(diào)養(yǎng),一兩個月就能改善,到時候便可以隨心所欲了。 姚珍珠繼續(xù)道:“待到殿下好了,奴婢給您做臭豆干,保準(zhǔn)做得香飄萬里。” 她拍著胸脯保證,小臉上略帶了些笑意。 李宿不經(jīng)意間回頭,看到她晚霞里紅成蘋果的笑臉,心緒一下子就平和下來。 不自覺地,他輕輕勾起唇角。 “你若做得不好,孤且要罰你,那對銀碗筷且要收回來。” 姚珍珠立即回:“奴婢一定努力!” 這一聲回答的好洪亮,不遠(yuǎn)處的賀天來都嚇了一跳。 他趕緊往李宿面上看去,卻見他眉目舒展,唇邊甚至有不易覺察的笑意。 旁人看來李宿此刻定是面無表情,但他卻知道,現(xiàn)在的殿下心情一定很好。 這么多天,終于好起來了。 賀天來略微松了口氣,又看了一眼姚珍珠,心道:難怪趙大人以前喜歡,這位姑娘可當(dāng)真很有意思。 姚珍珠行過禮,正要回,就聽李宿道:“你明日不用去上課,去小廚房準(zhǔn)備幾樣新鮮點(diǎn)心,孤有用處。” 他小廚房里的白案御廚就是貴祖母賞賜下來的,他會做什么貴祖母最清楚,要想送了點(diǎn)心過去,自然要新鮮花樣。 姚珍珠頓了頓,認(rèn)真問:“殿下,奴婢想問新鮮是何種新鮮?” 李宿道:“宮中不多見的。” 姚珍珠立即就明白了。 她彎腰行禮,響亮回一聲:“殿下放心,奴婢一定完成任務(wù),包您滿意。” 李宿又勾了勾唇角,揮手:“去吧。” 他終于把話說完了,姚珍珠抖了抖凍得有些冷的腳,小碎步退了下去。 賀天來重新回到李宿身邊。 “也不知姚姑娘會做什么花樣,臣還有些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