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鈅低聲道謝：“多謝祝將軍。”第三次救她，姜鈅默默數著。

    祝星毫不在意，慕容復就著地勢在另一邊峽谷下面。

    貍貓箭入胸口，她撕下一塊長布給她止血，心中著急。

    上面的箭停了，這在他們的意料之中，就算與金國達成合作，這也依舊是大周的地盤，姜鈅不相信自己的父王鎮守了這么多年的地方能讓烏孫人來去自如，這些箭參差不齊，有好有壞，甚至還有金國和大周產出的。

    “這地方有沒有什么能到上面的小路？”祝星背著冰冷的山壁望著外面，側頭問道。

    他還真和姜鈅想到一處了。

    姜鈅點頭：“有。”

    “在何處？”

    “在慕容將軍那兒。”

    那就是在峽谷對面，幾乎上百米的距離，烏孫不放箭只能證明他們的箭不夠再那樣浪費，并不代表他們沒有箭了。

    他們也不可能讓剩下的安北軍和黑鐵騎出去為他們掩護。

    上萬人來這里救援慕容復，如今能有一半人就算好的了。

    外面的同僚身上少則四五支，多則密密麻麻的箭插著。

    看一眼就讓人心神俱裂。

    過不去，過去就是死路一條。

    姜鈅垂眸，抬首時看到祝星正在寬衣解帶。

    姜鈅：“.........”

    一塊內衫的布被撕下來，祝星遞給她：“把地圖畫下來給我。”

    冰崖內部結構有很多暗道。

    姜鈅默然，她不大確定自己的海能不能準確的畫出來。

    “抱歉，我.......記不大清了。”

    祝星一腔熱血被澆了個冰冷，他問道：“這是岷山王府的地界，若是我沒記錯，冰崖是兩國的屏障，郡主跟我說記不得了？”

    姜鈅深吸一口氣，她如何解釋自己數十年沒有回來了，被烏孫邪術折磨那么久，她甚至連曾經親近的人都不能馬上喊出名字。

    身旁傳來輕微的聲音。

    “郡......郡主。”姜鈅轉過身去接住她的手：“貍貓。”

    貍貓性格大大咧咧，此時一臉虛弱，用力抬起手，疼得臉都白了。

    祝星將手里的綢緞遞給她。

    姜鈅扶貍貓起身，她就著自己噗噗流出的血畫地圖，那樣子，竟然比戰場廝殺還揪心。

    一張圖貍貓畫的艱辛，傷口的血凝結之后姜鈅毫不猶豫割開自己的手。

    畫好后安置好貍貓，姜鈅將外袍披到她身上。

    祝星將布條綁到箭身上，姜鈅砍下一塊冰，兩人對視一眼，各自點頭。

    姜鈅一塊冷冰扔出去極遠，上面的烏孫人仿佛被按了開關鍵，閃著寒光的箭刷刷的射下來。

    祝星斜斜揚起嘴角，蓄勢待發的箭就這樣在烏孫人自己的給予的掩護下射入慕容復所在洞口的墻壁。

    眼看著慕容復取下箭，打開地圖，發了信號后帶人離開，而其他方向的兩軍士兵也如姜鈅一樣，一批一批往外丟冰塊，浪費了不少烏孫人的箭。

    合作頗有默契的兩人對視，祝星朝她露出了牙齒，姜鈅垂眸不做回應。

    她又去看了看貍貓，她傷勢很重，不能這樣等下去，何況兩邊只是處于暫時的平衡，姜鈅相信，烏孫還會有后手，而這后手，很有可能會是她們承受不住的。

    不能干等著。

    祝星一直在打量著姜鈅，她抿唇思考的樣子極美，繞是京城美人眾多，也鮮有幾個能有這樣的姿容。

    此次大戰告捷，慶隆帝定會下旨這個岷山王孤女回京，而她手里握著整個北地的兵馬，雖然損失慘重，可岷山王府百年底蘊。

    祝星眸色漸深，長姐曾說過他天生反骨，從那種環境成長到如今的樣子，他對權力向往極了。

    聲名響徹整個大周的黑鐵騎對他來說還遠遠不夠。

    姜鈅想著心事，沒能及時看到少年對自己的打量。

    祝星忽然笑了，笑的張揚肆意，似乎并沒有為這種絕境而擔憂。

    天色漸暗，冰雪之地依舊很亮，雖然沒有風，可是周圍的寒冷就足夠讓人手足僵硬。

    姜鈅抬頭看向發出笑聲的俊美少年：“祝將軍笑什么？”

    祝星坐到他身邊伸了伸懶腰，偏頭看她：“郡主何必這么生分，咱們也認識這么久了，叫我子善就好。”子善是他的小字。

    “子善。”姜鈅喃喃。

    日后名號比他姐夫還大的祝九少爺哪里能與善字搭邊，姜鈅以為一世重來她能看透人心，可這個弱冠少年卻告訴了她不是這樣。

    祝星笑容璀璨奪目，目光炯炯，應了她一聲。

    “可我還未有小字。”她朝他一笑，卻不是什么開心的語氣。

    除夕那日是姜鈅的十五歲生辰，屆時及笄才能取小字。

    而如今能為她取小字的人不在了。

    祝星張了張唇，仿佛沒感受到她情緒的失落，伸出手想找個什么東西放手撐腦袋：“沒有小字啊，也無妨，我雖然讀書不敵那些國子監的學子，也勉強算是認識兩個字，不知執書二字郡主可喜歡？”

    “咦。”

    身后傳來凝滯的摩擦聲，祝星的話也停了下來，他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一塊高攏的石頭被他按下去一塊，似乎觸動了什么機關。

    他的聲音被劇烈的摩擦聲掩蓋，姜鈅沒能聽清楚。

    兩人齊齊起身，轉頭看去身后的山壁緩緩打開，隔著冰墻露出黑黢黢的山洞。

    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對付眼中的亮光，天無絕人之路。

    “嘭”的一聲，祝星將冰墻打碎，冰渣子四濺，姜鈅擋在了貍貓身前，而祝星又替她擋了。

    “咱們下去看看？”

    祝星提議，若是平時，姜鈅哪有拒絕的道理，可..........

    她轉頭看了看貍貓，這么一會兒，貍貓已經暈死過去了，她如何能丟下她。

    “初一你們過來。”耳邊傳來少年清潤的聲音，然后是外面箭矢的破空聲，最后幾名精瘦的男子擠進了狹窄的山洞。

    “少爺。”他們先喊了一聲，又對著姜鈅要行禮，可惜地方太小，她急忙制止幾人氣。

    她不大記得這幾個人誰是誰，只記得祝星身邊的確有些能人，武功極其高強。

    “初三初五替郡主守著她的丫頭，其余人跟我們下去。”

    “是。”

    低調深沉的聲音，卻有著嗜血氣勢，仿佛數匹野狼，殺氣撲面而來。

    “九少爺。”

    沉重的氣氛忽然被一聲略帶委屈的聲音打破，開口的是個大漢，年紀二十七八，長相堅毅，有著硬朗的線條。

    此時大漢臉上極其委屈，被周圍的哥哥們各自瞪了之后那就更委屈了。

    祝星掃過去，半點不驚訝：“初三你不想在這兒？”

    初三點頭，看了一眼被姜鈅護在后面的女人，一臉嫌棄：“九少爺，我來是為了保護您和將軍，不是來守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