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決裂
第二天當然是用來睡懶覺的。 驍瀟起床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沒有人打擾,她好好補了場覺。起身看見薛懷瑜已經收拾得清爽利落的坐在床邊回著郵件,初冬的陽光撒進來,配上他明朗溫柔看向她的微笑,房間里明亮得不像話。 驍瀟愉快的和他道早安,說“原來你很愛笑耶,真奇怪,當初怎么會認為你這人像冰塊一樣,很難接近呢!” “有嗎?”他撫了撫自己剛剛刮完胡子清爽的臉頰,“大概我只愛對你笑吧,對其他人……”他聳聳肩,“在我眼里都沒有什么區別,只有看到你,哪怕在人群中,也會感覺你在發光。” 她高興的跳下床,這個人平時寡言少語的,偶爾說出來一句情話真的很讓人感動呢! 跑到他面前,她“吧唧”一下,親在他的面頰上,獎勵似的再摸一摸,留下愣怔了一下的薛懷瑜,蹦蹦跳跳洗漱去了。 洗了澡出來,驍瀟一邊擦著頭發,一邊愉快的問“下午什么安排?中午吃海鮮好不好,聽說這里的螃蟹很不錯。” “驍瀟。”他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吃過午飯我們先回去吧?” 她微微有些意外,“不吃晚飯就走?哦,你公司有事?” “不是。”他想了想,不想欺騙她“晚餐我得回家,就是我父親那里。每個周日家庭聚餐,不能缺席。” 哦,家庭聚餐。她默默的想到,一家人圍坐在餐桌邊,還有他妻子吧,那是一定的。 心里忽然便酸澀起來,是呀,他有他的家,那里才是他該去的地方,一家人,和樂融融的。還有他的妻子,對,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不是也會溫柔的為他盛湯,夾菜。 想想自己算是什么呢?一廂情愿的喜悅,不明不白的相處,朋友?情人?偷偷摸摸的第三者? 越想越不堪,她用力的揉搓著發絲,胃里一陣陣涌起不可名狀的酸楚和隱痛來。 薛懷瑜擔心的看著她,心里五味雜陳,并不比她好受。 一會兒,他輕輕走過來,向她身邊的椅子坐下,試圖說點什么。她“啪”的甩開毛巾,負氣的站起,埋頭去收拾她的小箱子,箱子里東西真多,怎么理都理不清楚,還有那件小裙子,是上周下班經過一家小店看到的,荷葉邊的設計,是她一直想挑戰的。她反復試過好幾次,心里偷偷想著,他會不會夸她好看,眼里會不會有光彩,會不會……所以這次特意帶來,原本想晚餐時候穿給他看的…… “啪”一滴液體落在紅色的裙擺上,暈開一片深紅,像現在的心情一樣晦暗。自己真是不爭氣啊,她想,明明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還是要跳進來,跳進來也就罷了,還這么較真…… 她努力把第二滴眼淚咽回去,把紅色裙子折到了箱子底層,拉好拉鏈,她對自己反復說,不要哭,陳驍瀟,你是堅強的好孩子,有什么大不了的,漸漸的,眼淚真的憋了回去,她試著什么都不要再想,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面無表情的說“走吧。” 回去的路上誰都沒有說話,車里一如既往的放著音樂,卻沒有了來時的溫馨愉悅,她只覺煩悶無比。 她焦躁的催著他打開車頂,坐在敞篷的跑車里,吹著冷風,似乎才清醒了一些,她想伸開手臂,讓全身都涼一涼。他擔心的看她一眼,很快關上,于是她開始發脾氣,大聲的,第一次對著他發脾氣。 “你是我什么人,憑什么管著我!” 他不說話,繼續開著車。 “說啊!你是我什么人?嗯?我又是你什么人?你有本事就說話呀!” 他依舊沉默著,眼內全是傷痛。 “別用你那種居高臨下的態度對著我,我告訴你,薛懷瑜,我,陳驍瀟不稀罕!” “從來在你面前我沒有一絲半點的高傲,我一直小心翼翼。”他說的是實話。 “可是你從來逃不開你的身份,你的家庭,你的一切都是實實在在存在的,你,回避不了!”驍瀟喉頭哽咽,目視著他。 他不說話,她說得都對,沒有一個人生來不是背負著這樣那樣的身份,身份越重,享受的紅利越重,軀殼也就越重,現在的他已經氣喘吁吁,舉步維艱。 她繼續說道“我們相遇就是個偶然,我們分屬不同的時空,遇上了,只能是相交,沒有并行。” 他緊張的看了她一眼,這是什么意思,她是要分開嗎?還沒有開始,就要結束了? 他不能接受,他開始著急了,可是能要求她什么?那句“我等你”本來就太過虛無,自己就不該相信的。 “你相信我,好不好?”他幾乎帶著懇求“我的不得已你都知道,但是我現在正在做著準備,絕不是給你一個虛假的承諾,也許還要些時日,待一切就緒你會明白的。” 她不為所動,“你覺得這樣的話有意義嗎?你指望我就這樣眼巴巴的守著你的承諾,盼望你偶然能想起我,偶然來看望我,望眼欲穿的等著一個根本不可能的未來?薛懷瑜,你要不要這么看輕我!” 她開始哭泣,無法停止的哭泣,泣不成聲。她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去相信和堅持,卻痛恨自己的不干脆,她想她不能再這樣放任自己受傷,她必須保留一點自己那少得可憐的尊嚴。 于是她聽見自己說,“我們還是冷靜一下比較好,趁來得及。”她冷冰冰的說道“尤其是你,應該好好考慮一下值不值得。” “我絕不需要考慮!”他斬釘截鐵,目視前方。“我說過,我不急,我可以等你冷靜一些時日,多久都沒有關系。” 她抽了抽唇角,那分手的意思了嗎?這么委婉做什么,于是直截了當的說道“既然不合適就這樣吧,沒有必要做無謂的掙扎。如果你怕傷害到我,可以由我先說,如果你怕見面尷尬,以后公司間的合作我會安排別人過去。” “我從沒有要求和你分開!”他惱怒的說“如果這是你的意思,我可以離你遠遠的,正好下月我要出差去中西部考察,大概前后需要兩個多月。你上班太遠的事我來安排,這期間你可以緩和一下情緒。” 頓了一會兒,她準備拒絕,他適時制止了,不無傷感的說“只要你不要刪掉我的電話,不要拒絕我所有關心,我不敢再要求更多。行嗎?” 她還能說什么,只能面無表情的看向窗外,一路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