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不敢死(4)
因為手術臺上已經陷入深度昏迷的梁泊,眼角處竟然滴下了兩滴血淚。 人的生命,其實是真的很強悍的,有時候意志力才是人活著的根本原因。 多年前,她痛徹心扉,不是因為她的死,而是因為她自己沒有了求生的欲望,她自己尋死。 許多晴神色一肅,是時候了,這個女人此時的求生欲極強極烈,只有這樣,她才能扛過那道難關,因為她不敢死。 她命令的道:“馬上手術。” 梁泊醒過來的時候,是第三天凌晨三點,茫然的睜開眼睛,還沒有來得及思考,一陣巨痛從腦髓中傳達她的心臟,再傳遍四肢百骸…… 這種抽髓剮心的痛楚讓她懷疑自己會不會活活痛死? 她想張開嘴,想出聲,想喊痛,可是喉嚨口像是卡住了一樣,張開了嘴,卻發不出聲音。 病房內,身穿無菌服,坐在監控儀前的安肆幾乎是在梁泊有了意識的那一秒整個人就醒覺過來。 緊接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行十數人都穿著無菌服奔了進來,原本昏暗的光線突然亮如白晝。 梁泊很不適應這刺亮的光線,本能的閉上眼睛,眾多專業教授級的醫生親自緊張的替她做常規檢查,整個病房內,忙作一團。 安肆目不轉睛的盯緊監控臺,查看梁泊身上所有的儀器運作,目光在她的腦波線上停頓,眉頭悄然緊蹙。 而此時,重癥病房的觀察室里,大少、二少站在玻璃外,看著病房內的動作。 大少肩上纏著繃帶,看著病房里的忙亂,一直緊懸在心口繃的疼痛難忍的心直到此刻才終于落回到了胸膛里,擔憂慌懼隨即又被心疼和酸澀代替。 她只是一個柔弱平凡的女人,卻因為他們而不得不堅強,她對他們的愛,已經超越了生死,她一次又一次的讓他震撼著。 二少整個人都趴在玻璃上,兩眼含淚的凝視著病床上的梁泊,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此刻,他的淚卻無法控制,這幾天,他日夜不敢合眼,多怕她醒不過來。 這幾十個小時,對他來說,用煎熬兩個字根本就不足以形容,驚、懼、慌、痛折磨凌遲著他。 梁泊只感覺自己快要被腦髓里傳來的巨痛淹沒,就連五臟六腑都都在不停的翻絞切割,讓她再也承受不住,眼前一黑,再度墜入黑暗里,至少,黑暗里她不再疼痛。 梁泊醒來的消息,讓駐守在這兒的士兵、武警、醫護人員都松了一口氣,各路人馬也在第一時間把消息匯報給了上面。 此時是半夜時分,李部長和周主任早已經睡了,聽到匯報聲后,都吐出了一口壓在胸口的濁氣,終于敢放心的睡個輕松覺了,等一下一早還得去醫院。 書房內,安少沉默的揮了揮手,安壹輕輕的退了出去。 諾大的書房內,安少獨自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天快要蒙蒙亮,他才起身走進了主臥室。 臥房內,很冷寂,冷寂的讓人無所適從,屬于她的雜七雜八的雜物都還在,每個角落里都可以看到她的痕跡,卻唯獨沒有她,沒有她的氣息,沒有她的溫暖。 這里沒有了她,竟然這樣的死寂和冰冷? 安少走進洗浴間沖了個澡,把自己收拾的整齊妥當后,才回到大床上。 這三天來,他還是第一次走進這間讓他不敢跨進來的房間,上這張讓他讓他看了刺眼椎心的床。 他沒有失去她,這個認知讓他終于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輩子他都無法再放開她了。 她,只能在他的身邊,只能在他的視線之內。 他徹底的知道,如果沒有了她,他已經沒有了能力讓自己做回到從前的自己,因為她已經進了他的心,在他的心里長成了一顆毒瘤,摘不得,除不得。 就算硬把她挖掉,也會留下永不會愈合的血口,讓他痛,讓他疼,甚至……危險他自己的生命。 在安肆為她進行電擊搶救的那十三分四十七秒里,他宛如度過了一生一樣的漫長。 那十三分四十七秒里,恐懼,驚慌,希翼,期盼……他以為自己一生都不可能領略到的感覺如洶涌決堤的洪水向他狂奔而來,幾乎將他淹沒。 在那十三分四十七秒里,他心里的宏圖大業和雄心霸志在因為害怕失去她的恐慌里,潰不成軍。 如果她死了……不,他甚至不允許自己去想這個問題。 如果沒有那可怕的十三分四十七秒,他也許還會‘垂死掙扎’一番,想要試圖把她摘除在自己的心里,想要冷卻自己對她的感情。 他不想讓她影響他,也不能讓她影響他,他相信,只要把她禁錮在世界的某一個角落,然后他依然可以做他自己,不會因為她而再有什么莫名其妙想要甘于平凡的想法和渴望。 可是現在,他卻想著,只要有她,不管是什么樣的生活,他都愿意接受,只要她陪著他。 三天三夜沒有合眼的眸瞳終于可以緩慢的閉上讓自己休息平復心里那潮涌般的心情。 梁泊第二次醒來的時候,是下午兩點十六分。 這一次,她的身體似乎接受了這一波波如抽髓般的疼痛,整個人徹底的清醒了過來,她以為自己做了一個惡夢,可是腦部的巨痛和回蕩在記憶里那可怕的一幕讓她再也無法平靜,整個人都控制不住的顫抖,因為氣,因為怒,因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