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王華和對面男子異口同聲問。

    “你為什么偷看別人？”王華接著問。

    “我沒有偷看！”男子羞紅了臉，辯解道。“這是我生活的地方，我一直到這里取水。”

    “你一直住這里？”王華很驚奇。這里這個時候就有人定居了嗎？

    “也不是一直住這里。”男子不好意思地說。“是因為我的漁船壞了，一直沒修好，所以暫時先住在這里。有兩個月了。”

    原來是落難的漁民。

    “就你自己一個人嗎？”

    “我還有一個同伴，我們就住那邊。”男子回頭指了指。

    這里已經(jīng)很靠近島嶼東面，他們就住在島嶼東面的巖石下。

    張飛鶯已經(jīng)穿好了衣服，雖然是誤會，但是女孩子很是尷尬，她沒有跟隨王華前去，而是自己回去了。

    王華隨著男子去看他們居住的地方，一路閑聊。、

    男子叫做孫俊，他同伴叫孫新，他們是濠鏡人，時代捕魚為業(yè)。

    濠鏡人，好像有些耳熟，那是哪里？王華再細細詢問，終于知道他們是哪里人。

    他們是澳門人！

    澳門是后世的稱呼，葡萄牙殖民者也稱呼他為acau。在被殖民前，澳門是個小漁村，它的本名為濠鏡或濠鏡澳，因為當(dāng)時泊口可稱為“澳”，所以稱“澳門”。澳門及其附近盛產(chǎn)蠔（即牡蠣），蠔殼內(nèi)壁光亮如鏡，澳門因此被稱為蠔鏡。后人把這個名稱改為較文雅的“濠鏡”。清乾隆年間出版的《澳門紀略》中說“濠鏡之名，著于《明史》。東西五六里、南北半之，有南北二灣，可以泊船。或曰南北二灣，規(guī)圓如鏡，故曰濠鏡。”從這個名稱中，又引申出濠江、海鏡、鏡海等一連串澳門的別名。

    澳門那一帶很早就有人定居，靠近珠海、中山等富饒之地，來往也方便，又有深水大港，方便對外交流，而距離現(xiàn)在的華南中心廣州也還不算太過于遙遠，卻是適合居住的地方。就連葡萄牙人，在1553年就取得了定居權(quán)，并有人開始定居。到1887年的時候，才會那么順利取得澳門的控制，這個少不了那些澳門葡萄牙人的幫助。

    不過現(xiàn)在是1808年，澳門葡萄牙人還屈指可數(shù)，王華問過才知道，葡萄牙人只有幾十人，而本地人卻有幾千人，能夠碾壓葡萄牙人，但是葡萄牙人現(xiàn)在就有某些特權(quán)，華人老百姓也不敢做什么，大家所以都相安無事，各不干涉。

    孫俊和孫新是堂兄弟，他們一向都以捕魚為生，主要在西沙群島這邊，因為這里距離大陸遠，沒有很多人來競爭，能夠獲得比較多的收入。他們基本上一個月來回一趟，這次主要是因為漁船壞了，沒修理好，只好停留在這里修葺。

    華人的老百姓一向敦厚樸實，王華幾句話下來，他們就都兜了個底。

    他們孫家因為有捕魚的收入，生活雖然艱苦，但是勉強還能夠撐下去，但是其他的人卻沒有他們好。因為政府的苛捐雜稅過高，老百姓種植的食物基本都需要上交，留下來的東西只能果腹，要是再有個天災(zāi)人禍的，那就沒有能力來承擔(dān)了，所以好多人都是想方設(shè)法給自己一個活路。要嗎下南洋，要嗎出海捕魚，要嗎就賣身為奴，要嗎就賣兒賣女，最可憐的只有做妓女了。

    聽到這些，王華感同身受，因為他見過比這更悲催的事情，后世中華人被蹂躪的事情還少嗎，只不過想不到事情會來得如此快。好在，現(xiàn)在還沒有到1840年，國人都知道這個意味著什么，意味著中國全面的苦難開始了，中國開始了最黑暗的時候。

    王華希望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幫助祖國避免重入深淵，這個也是他過來最重大的責(zé)任和義務(wù)。他原本計劃是回到廣州的，但是既然這里遇見了澳門的人，那么就從這個恥辱的名字開始也好，這可能就是命運吧。

    澳門，從這里開始，有了一個新的開始，不會再有葡萄牙的影子，也少了大三巴牌坊那種知名名勝，但是他猶如脫胎而出的新生嬰兒一樣，卻有了一個全新的生活。

    “你真的和我們回去濠鏡嗎？”這個是孫俊的問題。

    “嗯，我們本來是回國探親的。可是年代久遠，也不知道我們親族是不是還有人，既然有緣遇見兩位，那么去濠鏡先看看也好。”

    “歡迎，歡迎。”孫俊開心地說。

    一是因為覺得王華為人真誠，很投緣，二是聽說王華準備招收一批人去他們那里開拓生產(chǎn)，而且條件豐厚。怎么個豐厚，居然沒有稅收，有能力的話，完全可以自產(chǎn)自銷，那真是老百姓天大的福音啊。

    孫俊看著王華，感覺像看到媽祖娘娘降臨一樣。國人就是如此淳樸，否則怎么后世有那么多人被前往美洲淘金，辛苦干活，不就是為了一個字嗎，可以生活，可以生存下去。

    古語說，民以食為天，只要誰能他們吃飽，那么他們就會做牛做馬，吃苦耐勞的為你干一輩子。

    “你覺得去你們那里招工，哪里最合適？”王華問。

    “啊，我們濠鏡的人還不夠嗎，都有幾千人了。”孫俊驚奇地問。

    “當(dāng)然不夠。我們那個地方，比起兩廣地區(qū)大上十幾倍，四處都是荒地，沒人開拓，正急需人口。所以至少也得上百萬人才行。”

    “哇！”孫俊吃驚得嘴巴都合不攏。“那得是多少人？”

    “就是整個兩廣地區(qū)加起來，才差不多。”王華解釋。

    王華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孫俊更是嚇得都說不上話了，孫新也是如此。。王華看到兩人的樣子，真的怕嚇壞他們，趕緊說。“這是我們后期的打算，現(xiàn)在，我們暫時不需要那么多人。”

    “明白了。”孫俊回過神來，點了點頭。“對了，王先生，剛剛你說，可以舉家搬遷是嗎？”

    “當(dāng)然，我們歡迎舉家搬遷，短期做工也可以，但是做工的是要稅負的，定居的才免稅。”王華生怕國人還有故土難離的觀念，趕緊補充說。

    “這個我懂！”孫俊點頭回答。“那么，我們?nèi)以敢飧S王先生舉家搬遷，可好？”

    “好啊，那當(dāng)然好了！”王華高興了握住了孫俊的肩膀。

    “那我們先行謝過王先生了！”孫俊拉著孫新當(dāng)即就拜。

    “不要這樣大禮，你們愿意去，我正求之不得呢！”王華想不到如此簡單地就說服了兩人。他還以為會很多曲折，才能按照張峰的說法，騙些人過去。

    其實，他不知道老百姓的眼光雖然淳樸，但是也更簡單。

    孫俊發(fā)現(xiàn)他們個個都是身強體壯，油光滿面，顯然生活能夠吃飽穿暖，而且，孫俊更知道，先下手為強，早到也可以占地。現(xiàn)在的國內(nèi)已經(jīng)沒有多少可以留戀的地方，他其實早就想下南洋，只不過顧忌不安全和難以立足，所以才舉棋未定，現(xiàn)在這樣好的機會，錯過了，可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有。所以，他立即向王華表達了自己的想法，他希望為他們孫家博一個好的局面。

    有了孫俊表達加入的想法，王華很興奮，旗開得勝，這是一個好的預(yù)兆。王華命令當(dāng)晚上舉行了一個篝火小聚會，大家開心的敞開肚皮吃飯，除了魚以外，他們還拿出了各種島上帶來的rou食和小麥，高興得孫俊和孫新吃了個底朝天，那怕肚子撐得飽飽的，但是臉上卻是掛滿了笑容，這樣的感覺好像這輩子就從來沒有過。

    西沙群島作為漁民傳統(tǒng)的漁場，除了孫俊兩兄弟外，當(dāng)然還有其他人，只不過是不像他們在這里逗留怎么久。

    第二天，王華幫忙他們修理漁船，也遇到了新的漁船來到永興島。

    新來的人不是濠鏡人，而是海南譚門人。海南現(xiàn)在屬于廣東管轄，稱為瓊州府，海南人口不多，可以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反而比起有些人條件還算好的。

    當(dāng)王華提出招工的意思后，那幾個人卻警惕的看著王華，仿佛看什么鬼怪一樣。王華這才明白自己唐突了，他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并不是每個人都希望背井離鄉(xiāng)的。

    “不好意思，剛剛是我唐突了，我向各位道歉。”王華趕緊抱拳說。

    “這個沒關(guān)系。”領(lǐng)頭的譚門人說。“只不過，我們很好奇，你所說的那個好地方究竟在哪里？”

    “不遠，也是南洋的一個地方！”王華并沒有說出真實的目的。一是，因為對方?jīng)]有興趣，需要堤防一下，二是，南美太過遙遠，也怕嚇著有興趣的人。

    看到對方不信，王華就補充了一句。“就在蘭芳過去，沒多少距離了。”

    “哦。”對方這才點點頭，看來也聽說過蘭芳。

    雙方?jīng)]有共同的興趣，很快就分道揚鑣了。

    望著對方遠去的漁船，王華這次明白他的重任。

    看來是我興奮過頭了，招人的事情一點也不簡單，而且說不定會引起有關(guān)人的關(guān)注，比如現(xiàn)在的清政府，比如各個當(dāng)?shù)睾雷濉Ｎ业煤煤孟胂朐撛趺刺幚恚?/br>
    現(xiàn)在國內(nèi)已經(jīng)開春，但是冷風(fēng)卻還刺骨，王華他們越是北上，感覺越明顯，猶如從夏天進入了秋天。

    天凉好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