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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頤和與程嘉溯都保持著平穩的神態,鄭夫人置身事外程頤和對她尊重與敵意并存,她多說什么,很容易引起程頤和反感,進而牽連到程嘉溯。 如今她不需要在額外做什么,只要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下去,她的兒子自然就會得到一切,名正言順。 因此她只是含笑看著想要抓勺子自己玩的小橙子,喂她吃米糊糊。 飯畢,傭人端上甜點,是杏仁酪。 程嘉洄站起身,親自端一盞放在程頤和面前,微紅著眼眶,說道:爸爸,請用。 他鼻音濃重,程頤和深深看他一眼,大約是覺得對不起自己一直以來心愛的兒子,但礙于形勢,又不得不如此,他面上露出慈愛的神色。 嘉洄,爸爸是為你好。 我知道。程嘉洄眼眸低垂,縱然心里再多活動,表現在臉上,僅僅是帶著落寞的順從。 給你大哥大嫂端過去。程頤和又吩咐。 程嘉洄飛快地抬頭看程頤和一眼,眼神里有掩飾不住的驚訝和委屈。但程頤和目光堅定地回視他,他意識到父親的決定不可更改。 程頤和這樣強行壓著程嘉洄在程嘉溯和我面前服軟,不過是為程嘉洄日后鋪路,免得程嘉溯懷恨在心,他日子不好過。 不管怎么說,大家族都是要講究面子的,如果程嘉洄先服軟,表現得十分尊重我們,程嘉溯再恨他也要投桃報李,不可能再往死里整他。 為了這個兒子,程頤和真是用心良苦啊。 程嘉洄猶豫片刻,終于向程頤和的壓力低頭,一咬牙,端起一盞杏仁酪放在程嘉溯面前:大哥,請用。 這句話一出口,他仿佛輕松了許多,又很快端了一盞給我,大嫂,請用。 我輕輕點頭表示感謝。 而鄭夫人不用經歷這一遭,程頤和很清楚鄭夫人對程嘉洄的厭惡。程嘉洄與程嘉溯畢竟是有著血緣關系的親兄弟,他有本事讓這兩個人強行和好,卻不能讓程嘉洄去撩撥鄭夫人。 讓程嘉洄去伺候鄭夫人,不是在對她表示服軟,而是在挑釁她。 程嘉洄回到座位上,努力露出笑容:往日里都是我不懂事,還請爸爸、夫人、大哥大嫂見諒。 話說到這份上,鄭夫人與程嘉溯只好沉默以對,而程頤和面露微笑,開始享用愛子的孝心。 杏仁酪是甜杏仁和牛奶的混合物,香濃甜滑,不論大人小孩都喜歡吃。 程頤和舀了一勺甜品,尚未入口,我霍然站起,猛地打在他手上,杏仁酪灑了他一身。 程嘉洄猛然變了臉色,與程頤和一前一后喝問:你做什么?! 我顧不上回答,扯著桌布猛一用力,將整桌飯菜掀翻,杯盞碗碟叮叮當當砸碎一地,湯湯水水四下里橫流。 眾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我,我對保姆道:帶呦呦和小橙子上樓去! 看一眼大家,確認沒有人吃下杏仁酪,我這才長吸一口氣,用桌布裹著手,撿起一只還裝有半碗杏仁酪的碗。 這句話該我問你程嘉洄,你想做什么? 正文 254 逆子 對于普通人而言,實驗室是一個危險的地方,不論化學實驗室還是生物實驗室,大量危險的藥劑存放在那里,不是深諳實驗cao作規范的人,很容易就因為大意使自己中毒。 當初曹欣追《名偵探柯南》,有一集被害者服毒后嘴里有杏仁味,柯南據此推測死者中毒。 她追問我是不是真的,非要聞一聞那個氣味,我無奈:那玩意兒是劇毒,氣體也可以導致中毒的! 然而她看穿了我脫離劑量談毒性的小花招,氣體沒有足夠的濃度,傷害不會太大,再說一般中毒都是通過口腔和食道黏膜啦,我查過的! 拗不過她,我只好帶著她去實驗室,聞了聞封存在藥品柜中的氰化物。那是一種特殊的苦杏仁味,若是不注意就會忽略過去。 但在我的印象中,它始終和可以食用的杏仁有著微妙的區別。 劇毒的氰化物。 因為對劇毒心存警惕,我記下這種氣味之后,就再不會忘記。 在嗅到杏仁酪的香氣的時候,這個印象第一時間襲上心頭,令我極度警惕。而程嘉洄的反應佐證了我的推測他的緊張與激動,不是因為在父親高壓下決定退讓,對程嘉溯服軟。 而是因為,他決定毒殺所有人! 我不知道他對自己的未來究竟有著怎樣的規劃與安排,也許等程頤和、程嘉溯和我全部死去,他自然有辦法脫罪,成為程家名正言順的繼承者。 這個計劃,何等惡毒,何等瘋狂! 我因為后怕而臉色發白,追問程嘉洄:你想做什么? 這句話配合此刻的場景,指向非常不祥的事實。程嘉溯毫不猶豫地站在我身邊,以護住我的姿態面對程嘉洄,以免他狗急跳墻傷害我。 鄭夫人眼觀鼻、鼻觀心,端坐不動,宛如一尊玉像。 而程頤和的臉上,有一種混雜著驚愕、憤怒、不可置信和了然于心的古怪表情,他搶先斥責程嘉溯:嘉溯,管好你媳婦! 隨即命令傭人收拾滿地狼藉,之后才轉向程嘉洄,問他:怎么回事? 不像程嘉溯不假思索便站在我這邊,他選擇詢問程嘉洄,就意味著他已經在懷疑程嘉洄。否則,身為一位父親,是不能容忍有人把下毒這樣的罪名加諸兒子身上的。 傭人很快把現場打掃干凈,輪到我手邊的半盞杏仁酪,我眼風一動:留下這個,其余的掃掉。 他們不敢有異議,屏著呼吸,在快要凝滯的氣氛中退了下去。 程嘉洄的目光掃試過餐廳里所有人,仿佛要把這幾個人的模樣深深刻在自己心里,然后他詭異地笑起來:爸爸,您英明一世,還有哪里不明白的嗎? 程頤和眼下驟然現出一道皺紋! 他年紀不輕,但素來保養得很好,看上去完全不像五十多歲、接近六十歲的人。直到此刻,幼子的惡行讓他大受打擊,瞬間他如同老了十歲,精氣神皆不如從前。 程頤和疲憊地看向程嘉洄:嘉洄,我要你親口告訴我! 他畢竟做了杏林幾十年的君王,縱然大受打擊,威勢也依然駭人。程嘉洄后退兩步,又堪堪站住,回視程頤和:爸爸,你要奪走我的一切,還不許我反擊么? 你的一切?程頤和細細咀嚼著四個字,越想越有意思,竟輕輕笑起來,你的一切! 程嘉洄在他的笑聲里臉色越來越難看,再也撐不住氣勢,但還是努力表現出自己的不服氣和狠戾。 程頤和笑聲驟然消失,厲聲道:我的東西,我可以給任何人,唯獨不能被惦記! 說著他狠狠一拳砸在桌面上,安穩寬大的紅木餐桌猛地一顫,程嘉洄跟著一抖。 程頤和的司機同郭峰一起進來,一左一右押住程嘉洄,詢問地看向程頤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