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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87 遲到的母愛 不論在哪種語言里,mama和爸爸的發(fā)音都是差不都多的,在Deer第一次自稱mama的時候,程呦呦已經感覺到了不對勁,但她畢竟沒能聽懂整句又快又急的美式發(fā)音,只是疑惑這個人的身份。 直到程嘉溯對劉阿姨解釋,她才聽出來面前這個外國女人就是LindaDeer,是她無法否認的生母。 實際上程呦呦對母親的記憶已經相當稀薄,但她留給她的陰影極其濃重,以至于她扔下餐勺就撲到程嘉溯身邊,死死抓住了他的褲子,爸爸,你不要我了嗎? 程嘉溯摸摸她的頭,尚未說話,Deer已經跟了過來,對程呦呦張開手臂,yoyo,來mama這里。 小姑娘恨不得捂上耳朵,好不必再聽到這個女人的聲音,但如果那么做,她就必須放開程嘉溯了。所以她用一種古怪的姿態(tài),右手抱著程嘉溯的腿,右耳也貼在他腰際,左手抬起,死死捂住左耳。 如果不是場合、時機都不對,我?guī)缀跻凰旱叫Τ鰜怼?/br> 隨著Deer身份揭開,程呦呦小腦袋里深藏的某些記憶也隨之復蘇。她心里種著恐懼的種子,是她的母親親手造成。 幼小的孩子分不清現實與幻想,一個暴虐的母親在經過想象力加工之后,變得像怪物一樣恐怖。 盡管她說過我的mama比你美一百倍,但當她美麗的mama真正出現,程呦呦發(fā)現自己并不想見到她。 她死死抱著程嘉溯不松手,這一次無論程嘉溯怎樣想把她從腿上撕下來,都沒能成功除非程嘉溯愿意撕碎自己的褲子,又或者不顧程呦呦可能受傷,強行掰開她幼嫩的手指。 不知道這個小姑娘身體里怎么會蘊含那么恐怖的力量,在不傷害她的前提下,即便是程嘉溯都無法把她推開,于是程嘉溯只得妥協,就當腿上掛了個沙包。 在這種情形下,Deer自然被無視了。那父女兩個人黏在一起,仿佛就要經歷一場生離死別,而Deer就是來迫害程呦呦,要把她從親愛的老父親身邊帶走的大反派。 預想中的母女相逢、抱頭痛哭并沒有到來,程呦呦對母親缺乏期望更談不上信賴,她顯而易見的排斥讓Deer非常尷尬,張開的手臂像受傷的翅膀一樣慢慢垂下來,合攏成一個悲傷的姿態(tài)。 她捂著自己豐盈彈性的胸口,含淚看著程嘉溯:程,為什么?為什么我的女兒會這樣?她的語氣里一半是無助,一半是質問。 無知與迷茫有時候會是一種很好用的武器,尤其當這個女人年輕美麗,又長期混跡在上流社會的富豪當中的時候。那些男人很樂意享用她溫暖的軀體,但是他們又被疑心病所充滿,所以一個愚蠢而美麗的女人,沒有自己思想的女人,是他們的最優(yōu)選擇。 而質問是因為她是一個母親,按理來說,所有的孩子都是天然愛著母親的。一個孩子討厭她的mama,只可能是后天遭遇了一些什么。所以她在質問,程嘉溯到底對她的女兒做了什么,他教了她一些什么,才會讓程呦呦這么討厭自己的mama。 程嘉溯無所謂地笑笑,Deer小姐,也許任何人都可以來質問我對程呦呦的態(tài)度,唯獨你和程嘉洄不可以。他深邃的綠眼睛里結著一層冰,你有什么資格來質問我?生而不養(yǎng),養(yǎng)而不教,你們根本不配為人父母,卻還來問我對你的女兒做了什么。 Deer小姐,yoyo為什么會討厭你,難道你真的不知道嗎?請你仔細想一想,你對她做過什么。 程呦呦悄悄放開了自己的耳朵,抬頭看著程嘉溯和Deer對峙。她擅長察言觀色,發(fā)現程嘉溯似乎并不想把她還給她的mama,總算放心了一點點,死死抱住程嘉溯大腿的手也松開了一些畢竟她也會手酸。 感覺到大腿上的力道放松,程嘉溯順手拍了拍她的頭,就跟她平時拍糖糖似的,然后小姑娘就乖乖放手,走到我身邊:張阿姨,他們在說什么啊? 我猶豫一下,目視程嘉溯,他幾不可察地點點頭,我得了允許,把他們的對話完完整整翻譯給程呦呦聽。 原以為她年紀還小,哪怕素來聰明過人,也還不到能聽懂言外之意的時候,吵架的內容她隨便聽聽就好了,沒想到她一聽就懂,大聲反駁:我爸爸才沒有教過我討厭你。是你對我不好,我才不喜歡你! 沒有遲疑,我飛快地把程呦呦的話翻譯成了英語,Deer不可置信,程,她說的是真的嗎?她沒有翻譯錯誤? 其實她更想說的是我有沒有把程呦呦的話翻譯成為另外的意思,畢竟她從來沒有見過哪個小姑娘會討厭自己的mama,也許在貧民窟那種生活狀況極其悲慘的地方會有,但程呦呦生活富足,應該沒有仇恨的土壤。 程嘉溯低笑,因為她的愚蠢和膚淺,你自己對她做了什么,你心里沒有點數嗎?Deer小姐,你的智慧真是令我失望。 程呦呦一雙大眼睛盯在程嘉溯身上,一刻不停地要我翻譯他們的每一句對話,包括我刻意忽略的Deer脫口而出的fxxk。程嘉溯發(fā)現了她的焦躁,扭頭看著她:呦呦,你就是我的女兒,我不會把你送給別人。所以,你聽話,先去吃飯。 你說真的嗎爸爸?程呦呦小臉上綻放出一種喜悅的光彩,仿佛天使降臨她的身上,她快活地叫道。 真的。程嘉溯點頭,你們先去吃飯,我這里很快就談好。 程呦呦拉著我像炮彈一樣沖向餐桌,我扶額:你剛剛不還挺害怕的么? 小魔女精力十足地嚷嚷:爸爸會處理好一切啦!他那么厲害,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終于發(fā)現我和程呦呦還是有一點共同點的都認為程嘉溯無所不能、戰(zhàn)無不勝。 那廂程嘉溯也止住了Deer激動的話語,溫和道:我們要開始晚餐了,如果你愿意,可以留下來一起吃。 Deer覺得程嘉溯可能是被別的靈魂侵占了身體,如果是她曾今認識的那個人,光是她激動中罵了好幾句,就足夠被他拉進黑名單,列為永不交往的對象了。 她可不知道程嘉溯回國后、最初接管唐韻那段時間碰了多少壁,聽過多少令人作嘔的風涼話。那些苦難令他成熟,也令他深沉。 最終她還是接受了程嘉溯的邀請,決定留下來吃晚飯。 程呦呦把自己的兒童座椅推到離程嘉溯很近的手邊,另外一邊則挨著我。她的對面是劉阿姨,Deer坐在離她最遠的地方除了這位客人,沒有人對這樣的座次感到不滿意。 這是一頓純中國式的飯菜,僅有的用餐工具是筷子和勺子。劉阿姨做飯的時候還不知道會有客人到來,并沒有為之做好準備,而筷子對這個土生土長的美國人來說是一種極其不友好的工具。 當年和程嘉溯交往的時候,他并沒有帶她吃過中餐,那時候他并不注重口腹之欲,有時候她發(fā)現他會用一個簡單的三明治打發(fā)自己,所以她一直不會用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