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雖然夫人不清楚，有很多傭人卻曉得，程先生那一房外室，又給他生下一個兒子。一邊是爹不疼娘不愛的少爺，一邊是程先生的心頭rou這份家業究竟會落在誰身上，還是兩說。

    劉阿姨重重嘆口氣，先生說是生在鐘鳴鼎食之家，有幾年，過的日子同乞兒又有什么區別？他的胃病雖是在美國落下的，可又何嘗沒有小時候的因素在里頭？

    從那時候起，先生就不大喜歡跟人親近。后來再大了些，知道維護自己的利益，情形才慢慢好起來。當日虐待過他的人，攆的攆，罰的罰，大宅的風氣才好了些。

    我點點頭：他到底不是軟弱可欺的人，

    劉阿姨微笑：是啊，看到先生這樣能干，我也高興。他不樂意用外人，我就多替他看幾年家。有你在，等我看顧不動的時候，也能放心。

    我面上紅了紅，卻沒有推辭，心里怎么想的，就低聲說了出來：您放心。

    明明是個王子，在劉阿姨眼里卻是悲慘貧兒的程嘉溯，他是我愛的人，我只會期盼他好，希望與他并肩前行，也能為他擋住身后襲來的冷槍暗箭。

    一邊說著舊事，一邊劉阿姨就做好了午飯，十分家常的豆角燜面，配上現榨果汁。

    程嘉溯不在，劉阿姨把面剪成小段，方便我用餐叉吃。左手到底不方便，遠不如程總喂飯來得舒服啊

    我一邊努力吃飯，一邊默默地想，程嘉溯，連喂飯都能一學就會，你還真是個天才。

    正文 085 小氣的后媽

    下午，劉阿姨收拾完屋子，開始準備晚餐：林醫生也要來吃飯的，難得人這么多，還是豐盛些好。

    畢竟林櫟是客人，過于隨便的話，有損程總的面子。

    我實在不好意思看她一個人忙活，而自己無所事事，只等著吃飯。但一來手上有傷，二來廚藝不佳，劉阿姨不允許我進廚房，端了一杯鮮榨果汁給我，你呀，好好休息。

    我努力做個有用的人：您好歹讓我做點什么。

    劉阿姨想了想，笑道：快放學了，你幫我去接呦呦回家吧。

    我愣了一下。小魔女與我關系僵硬，劉阿姨要我去接她，示好的意思未免太明顯了一點。

    見我看著她，劉阿姨輕輕點頭，溫柔的眼睛里笑意盈盈，仿佛在說：就是你想的那樣。

    我不由捂了下額頭。毫無疑問我喜歡程嘉溯，但喜當娘這種事，可不是那么好接受的。

    我沒有過剩的母愛，看程呦呦更像是一個朋友家的熊孩子，并不想打太多交道。如今要為了當她后媽去討好她？我心里有點怪怪的。

    但無論如何，劉阿姨這邊忙得脫不開身是事實，我的傷對接孩子也沒什么影響。劉阿姨往學校打了電話，說明下午由我去接程呦呦，便又回廚房去忙碌了。

    我換好衣服和鞋子，帶上傘出門。

    出乎意料的是，程呦呦所在的學校并非昂貴的私立小學，而是一所公立小學。

    因為照顧幼年程嘉溯的關系，劉阿姨學過教育心理學，送程呦呦去公立學校是她的建議實際上程呦呦那個不負責任的總裁爹，完全沒有認真考慮過小姑娘上學的事情。

    劉阿姨跟他提起的時候，他隨口道：挑個貴族小學讓她去就是了。

    后來還是劉阿姨親自考察了幾所小學，挑選了現在這家公立學校程呦呦需要的不是精英教育，而是先學會如何與人相處，接受他人的善意。

    果然，劉阿姨的努力成果斐然，如今的程呦呦雖還保留著小魔女詭譎暴烈的脾氣，但相處起來，真的是輕松多了。

    到學校時，距離放學還有二十多分鐘，校門附近等滿了來接孩子的家長。

    沒過多久，鈴聲響起，按照班級陸陸續續有老師帶著學生出來，一個一個交到家長手上。

    輪到程呦呦的時候，小魔女往老師身后一躲：她是壞人！我不跟她走！

    我和年輕的老師對視一眼，雙方都很尷尬。

    程呦呦堅決抗拒，老師只得先送別的小朋友，把她留到最后。

    我倒是不急，拿出手機慢悠悠地打了幾局消消樂。程呦呦揪著她老師的衣角，警惕地看著我，跟我目光相撞，就哼一聲，猛地轉過頭去。

    送完別的小朋友，老師蹲下來安撫程呦呦，呦呦乖，你奶奶今天不能來接你，拜托這位阿姨來的。

    劉阿姨打完電話又將我的照片發給了這位老師，所以她沒因為程呦呦的反應就真的拿我當壞人。

    程呦呦眼含淚花，委委屈屈道：她真的是壞人

    我抱著胳膊，平靜開口：你倒是說說看，我為什么是壞人？

    程呦呦：你跟我爸爸是一伙的！

    老師：

    那我做過什么壞事么？我追問。

    小魔女答不上來，卡了一下，才說：她會把我賣掉的，賣給人販子。

    這是又看什么奇怪的電視劇了？

    我笑瞇瞇反駁她：邏輯錯誤。在劉阿姨與老師都知道我來接你的情況下，賣掉你，我也無法逃脫法律的制裁。以我的智商，不會做這樣的蠢事。

    這下老師也看出她是在無理取鬧了，無奈地看我一眼，又看看別扭的小魔女，只得好聲好氣地哄她，老師保證，要是這位阿姨敢對你做不好的事，我一定及時告訴你的奶奶和爸爸，好不好？

    可是她想當我后媽！我爸爸跟她一伙的！程呦呦做最后的掙扎，但老師已決然地將她小手放進我手里。

    我牽著程呦呦，與滿臉崩潰的老師道別。

    才走出十幾米，小魔女甜甜地說：張阿姨，你來接我真是太好了。

    她仰著玫瑰花似的小臉，笑容甜美得像個小天使。我不為所動：一分鐘之前你還說我是個壞人，我記性不壞，沒那么容易忘記。

    我是開玩笑的嘛，張阿姨你最好了！小魔女貼著我的腿，非常依戀的樣子。

    我有點想笑，又忍住了，嚴肅道：程呦呦小姐，請問你想要什么？

    程呦呦眼睛一亮：張阿姨，我請你吃冰淇淋吧！

    然后我付錢？我斜眼看她。

    小魔女垮下臉：真小氣！你這樣子，是當不上我后媽的啦！

    可我怎么覺得，你爸爸會很喜歡我的勤儉節約呢？我牽著她上了公交車。

    有人讓了座，她自覺道謝后坐下，抬起臉繼續跟我辯：你就是小氣！電視里都講，好后媽是會好好照顧小孩子的。

    我：哦。

    程呦呦：氣死我了！扭頭看窗外，不跟我說話了。

    夕陽緩緩下落，天邊云朵被染成了熔金一般的顏色。

    公交站臺距離別墅區還有一小段距離劉阿姨每天接送孩子，正好當鍛煉身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