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假亂真
“你是華國的太傅?”南宮惜玉聞言,驀地一愣,接著下意識地喃喃出聲,“可是,太子不是已經……啊,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曉得自己說錯話的南宮惜玉立刻連連擺手道。 倒是玉染,不禁笑出了聲,她眉眼彎彎道“公主說得是實話,不必過分擔憂。” 南宮惜玉聞言,略一停頓,接著朝玉染眨了眨眼,笑著感嘆道“太傅可真是個通情達理之人!” 玉染怔了怔,隨即暢然失笑,“公主確實是頗有風趣。” “沒有,沒有。”南宮惜玉隨意擺了擺手。 玉染見著南宮惜玉一副略顯出神的模樣,靜默須臾,隨后溫和地笑著開口道“玉錦聽聞公主自商國而來的路上遭遇險狀,太子殿下也是因此才會殞命。公主今日來到華國王宮,可還覺得習慣,心中可還有何憋悶不快之處?” 南宮惜玉將目光落在眼前這張俊美非常的容顏之上,她從這位年輕“男子”的身上倒是感受不到任何的敵意和試探,反倒是讓她在閑談中覺得十分舒服,似乎是對方能夠清晰地拿捏準她的處事言談習慣。 南宮惜玉覺得多想無用,或許眼前這位俊美的太傅當真就是個心善溫和之人,巧遇了她之后想要關心她一二呢? 這華國王宮既然來都來了,那便是既來之,則安之。 “要說憋悶不快自然是有的,太傅以為,若是換做你被刺客連連追趕,險些丟了性命,你可還會覺著愉快?”南宮惜玉扯了扯嘴角,笑著反問。 玉染點了點頭,接著一派自然地開口“公主說得是。不過,公主既然誠心誠意愿作為商國使臣前來華國王宮,君上自然會將公主奉為上賓的,公主且放心便好。” “比起說是使臣,不如說我只是一位和親公主吧?”南宮惜玉無奈地笑了笑說道。作為一個被國家拋出來的和親公主,就算她的心中有千萬個不愿意,那也是沒有用的,她根本就沒有拒絕的余地。 “看來作為和親公主,公主的心中本是不愿意的。”玉染聲色柔和,眼底也是靜謐且澄凈。 許是南宮惜玉意識到自己說得話也許在這華國王宮里實在是太過激了,于是便轉而笑道“沒有的事,是我剛才說得不太對,太傅可莫要介懷。” “不會。公主不過是心中故國情深,玉錦能夠理解的。”玉染笑了笑,下一刻,她的聲音卻比剛才深沉了幾分,連同神情也是略顯莫測起來,她如此說道“不過——如此故國情深雖好,卻并不是在每個場合之下都適合被表露出來的。這里終歸是華國,公主可要記好了。” 南宮惜玉聽著眼前“男子”這略顯低沉的嗓音,先是略微一怔,在反應過來之后卻是心中五味雜陳,她向著“男子”認真地福了福身,聲色也是沉靜道“多謝太傅指點。” “說指點實在談不上,那玉錦便先告退了。”玉染朝南宮惜玉作了一揖,旋即輕輕拂袖,轉身離開了。 南宮惜玉看著已經走遠的“男子”背影,不禁兀自喃喃“還真是個特別的人……不過,為什么我總覺得他看我的眼神讓我覺得有點熟悉呢?” 玉染潛身回到云華殿,卻發現容襲正闔著眼躺在窗邊的軟塌上,蓋著一條薄薄的毯子,而窗口則是開了一道小小的縫隙,足以透風。 光線灑在容襲的半邊玉容上,讓他顯得格外靜謐而美好,似乎無人可以褻瀆這般“美景”。 玉染腳步輕緩地靠了過去,走到軟塌邊的時候,她才細細打量起容襲的面龐來。容襲的容顏依舊是那般惑世奪目,如星辰璀璨,如遠月般明凈。他的模樣總是如玉般雕琢,恍若天成,足以令天下絕色美人皆是自愧不如。 只是,再仔細一看,玉染卻發現容襲的臉色似乎比之前兩日又蒼白了不少。玉染眉頭一皺,覺得總有哪里不太對勁,于是直接伸手將從毯子下一把撈出了容襲的手來,接著指尖飛快地搭在了容襲的手腕上。 這一把脈,倒是當真把出問題來了。玉染的臉色也是唰地不好看了起來,似乎眼底也是幽深了幾分。 “阿染這么一直抓著容襲不放,還真叫容襲覺著心猿意馬。”容襲溫潤好聽的嗓音忽然傳至玉染耳中。 玉染驀地看向容襲的面孔,發現此刻容襲已是睜開了雙眼,他眼底含著深深笑意,而唇角也是勾出了一個絕美的弧度,簡直惑人至極。 只是,玉染又豈會被容襲這么輕易地挪開話題?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玉染的面上無笑,她十分冷靜地開口“你的毒在我離開王宮之前已經快解得差不多了,可你在我不在時候,是不是又服用過?” “若不如此以假亂真,豈不是白白浪費你我的所有計劃?”容襲的唇邊噙著笑,眼底頗為深邃。 如果他的毒被玉染完全解除,那么在計劃快要達成之時,一旦華君發現了他身上的任何不妥之處,便是一切都功虧一簣了。 玉染盯著容襲的雙眼,驀地說道“你這樣下去,只會讓毒將你的身體侵蝕得一干二凈。我怕到時候,連我都無力回天。” “為達目的,不惜一切手段,哪怕是傷害自己。這不是阿染你最擅長的嗎?”容襲淡然一笑,似乎全然不介懷自己的身體狀況。 “這不一樣。”玉染搖了搖頭。 容襲卻是輕笑,他望著玉染的神情異常溫柔,“沒有什么不一樣的。” 玉染靜默良久,終是說出了兩個字,“隨你。” 容襲輕輕地拉著玉染的手,感受著手中的細膩,接著笑著開口道“你能這么關心我,我很高興。” 玉染聞言,輕輕撇開了容襲的手,她說“你不必高興,我的心很小,還關心不到你。” 容襲深笑著看向玉染,雖說知曉玉染口是心非,卻仍是沒有戳破,而是順著玉染的意思轉了個話題,“再過幾日便是太子出殯的日子了。” 玉染回過神,微微點頭,她的神色終于有些松動,“太子出殯之日,便是宮中格局再一次改變之時。” “我相信阿染。”容襲笑了笑,語氣頗為肯定。 玉染冷不防一笑,“那我還真是要好好感謝你了。” 容襲笑而未語,只是格外溫和地望著玉染。 翌日,云華殿迎來了一位預期之外的客人,可實則卻也是情感所致,因為到來的人是靜妃。 玉染聽容襲言道靜妃曾是他母妃的故交,而且也是如今唯一一個愿以真心待他的人,所以在斟酌之下,玉染仍是讓修子期去將靜妃迎了進來。畢竟只是一位靜妃顧念情誼前來探望,這對于華君來說很好交代。 靜妃踏入內殿的時候,看見的是一位身著淺綠色錦裙的絕美女子正坐在桌案前提著筆似乎在作畫,而這位貌美女子的身側慵懶而坐的正是一襲白衣的容襲,容襲的目光沒有瞧著桌上還在作的畫,而是緊緊地注視著貌美女子的側臉,面上的笑意帶著異常的滿足。 此刻的情景頗為罕見,靜妃何時見過這般溫柔模樣的容襲? 在她眼中,容襲的防備之心一直都很深重,她還從未見過容襲會以這么真摯且饜足的目光瞧著一個女子。 玉染聽見逐漸靠近的腳步聲,于是落筆的手微微一滯,接著頭也不抬地笑道“既然客人已經來了,我便不畫了。” 容襲聞言,俊美非凡的面龐上立刻浮現出了些許委屈不滿之色,他湊近玉染身側,隨后輕輕地從身后攬住了玉染的腰際,“阿染,你可不能說話不算話的。” 玉染聽著,旋即側眸瞥了一眼容襲,接著義正言辭地說道“你看,這和你不是已經畫得極像了嗎,你還有什么要求?” 容襲聽了倒是不樂意了,他的眼底滿含委屈,口中的聲音也是故意柔軟了幾分,“阿染這樣也未免太過敷衍,還記得容襲之前為阿染作畫時,那是傾盡心力,將阿染繪作了世間最美之人。” 玉染輕笑一聲,似笑非笑地望著容襲道“我看要不這樣吧,我重新‘傾盡心力’地為你畫一幅,將你的容貌一模一樣細致地繪出來,然后到街上一掛,看看有哪位姑娘或者公子愿意為你一擲千金吶?” 容襲一愣,接著臉上露出了心痛至極地表情,他輕輕地貼在玉染身側,故作抱怨道“阿染你委實太過分了,真叫為夫傷心不已。” 玉染瞥了他一眼,嗤笑一聲,下一刻轉而道“你有空在這兒傷心,不若好好招待一下客人。你這般待客之道,倒是讓我‘欽佩’不已。” “阿染真是會轉移話題。”容襲搖頭輕嘆,不過一瞬,原本那些委屈不滿的撒嬌神情便是一散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溫和,他抬起頭,看向站在不遠的靜妃,接著溫溫一笑道“靜妃娘娘,是容襲招待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