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做準備
又是一日夜色漸深之際,玉染手里捧著書冊,瞥了一眼靠在軟榻上舒適地闔著眼的容襲。 “你的五弟在那兒自己糾結了好兩日了,你就在這兒這么悠閑地躺著?”玉染聲色清朗,似乎帶著幾分調侃之意。 容襲將眸子微微瞇開一條縫隙,他側過頭,望向坐在桌案旁的玉染,笑呵呵地開口道:“阿染你不是也沒有去勸勸他嗎?你都不急,我又何須著急?” 玉染輕笑一聲,鳳眸輕挑道:“你讓我勸人?你難道不怕待我勸完了人,他就該連人影都瞧不著了嗎?” “那就不在你我的管轄之內了,他現在又不是個孩子,你若是一直將他當個孩子般地照顧,才是會讓他郁悶。”容襲的語氣慵懶,俊容之上一派淡然。 玉染微微一笑,不再應答。 先不提慕容安瀾的事情,就說太子慕容麟即將前往商國一事,便是已經攪得整個華國朝堂上下不寧了。其中反應最大的,必然是當屬三皇子慕容逸了。 雖說有玉染的刻意提醒,可是慕容逸哪里會這么容易對此事上罷干休呢? 而且太子慕容麟作為使臣前往商國和議,那安排人手事宜的差事便落在了三皇子慕容逸的身上。 就蘇久給玉染送來的消息里,玉染知道的是,慕容逸已經在暗中將自己的人手插進了太子的隨行隊伍之中,目的是為了在太子前往商國的路上制造麻煩,讓太子耽誤到達商國的時間,還有便是要故意做出太子在商君的宴會上失儀的混亂假象,讓太子無法與商君達成一致,這樣慕容逸日后才能繼而插足,日后或許能與商國交好。 玉染輕輕翻閱著書冊,目光飛快地從書頁上掃過,而唇角的笑意也是愈發地深厚起來。 這慕容逸既然有此插手的閑心,那又怎能讓他隨隨便便地就抽身呢? 玉染要做的,就是讓他慕容逸根本撇不干凈! “阿染,你初來華國,若是下手太狠了,他們都會吃不太消的。”原本一片沉靜的寢殿內陡然響起了容襲的溫柔嗓音,其中隱約還夾雜著幾分笑意。 玉染神情自若,笑著應聲道:“若是下手太輕,那事情可就好玩不起來了。” “阿染說得是。”容襲驀地睜開雙眼看向玉染,滿目皆是溺人的笑意。忽然,他抬手伸向了玉染的那個方向,接著笑盈盈地開口道:“阿染,你拉我一把,我起不來了。” 玉染斜睨了他一眼,似乎面上略有不滿之色。但下一刻,她仍是放下手中的書冊,站起身來,走到容襲的軟塌邊輕輕地拉了他一把。 “你這兩日倒是身體好了不少。”玉染有些惡劣地咧嘴一笑。 容襲被玉染拉起來,卻是直接將玉染的手給扣得更緊了,他滿面笑意地望著玉染,神情溫柔道:“還不是阿染你照顧的好。” 玉染輕哼一聲,挑眉說道:“我看你再這么逍遙下去,子期他們很快都會曉得你沒有失憶這件事了。” “只要有阿染你陪著我,那就算他們知道了,也我定然也是格外安心的。”容襲笑得淺淡,眼中滿是柔和之意。 玉染一聲輕笑,沒有繼續接話。 又是過去兩日,翌日便是太子慕容麟要離開華國前往商國的日子,于是在前一日天色入暮之時,慕容麟又召見了一次玉染。 “太子殿下。”玉染來到東宮,便看見慕容麟站在空闊的主殿里,身影顯得有些寂寥。 慕容麟回過身,迎面向著玉染走了兩步,接著笑著停下,“是太傅來了啊!” “太子殿下今日召玉錦前來,可是有何事想吩咐?”玉染作揖完畢,接著抬眸看向慕容麟,同樣笑著開口。 慕容麟默了默,笑著道:“太傅多慮了,本宮找太傅前來并無要吩咐太傅什么事。只不過,明日本宮便要離宮前往商國,于是便想尋太傅來問問,這一路上約莫需要注意些什么問題。畢竟這也是本宮這么久以來第一次接手如此重大之事,若是不好好問一問太傅,怕是到時候出去得鬧了笑話都不自知。” 玉染聞言,原本透亮的雙眼愈發混沌深邃起來,她的唇角揚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片刻之后似是斟酌結束,便一邊作揖,一邊開口道:“太子殿下,若是您定要問玉錦一句的話,那玉錦便也要在此提醒殿下一句了。” “太傅請講。”慕容麟望著玉染,點頭說道。 玉染輕輕闔了闔眼,接著眼簾微垂,沉聲說道:“太子殿下,身邊下屬固然好差遣,但有的時候,還是要自己注意些為好。” 玉染的這話說得似乎是別有深意,而她也在此刻微微抬眸直視了慕容麟一眼,好似是在有意無意地提醒著什么。 她相信,慕容麟一定能理解她的意思。 慕容麟似乎將玉染的話給聽了進去,他的眉頭微攏,雙眸深深斂起,開始沉思起來。 因為玉染言語之間的意思,分明就是叫慕容麟要小心些他隨性隊伍中的那些屬下們。這也就是說,隨性的人選之中必然有詐。 安排這些事宜的人是三皇子慕容逸,也就是說可能是慕容逸在慕容麟的隨性隊伍之中動了手腳。 慕容麟想到此處,心中不免也生起了幾分憂慮。 “太傅可有何辦法能夠助本宮躲過此難?”慕容麟擰眉問道,似乎是因為心下不安,他的語氣聽起來也是急躁了些許。 玉染默了默,才低頭開口道:“太子殿下,從華國前往商國的路途遙遠,其中有些事情,不是玉錦可以輕易揣測到的。玉錦只能告訴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最好多帶上幾位平日里信任的侍衛前去,也可暫且避免他人的不軌之心。” “好,太傅的告誡本宮記下了!”慕容麟點了點頭,神情仍是凝重。 一時間,大殿中的氣氛愈發清冷了下來,而玉染的眸光也是隨之愈發朦朧且難測。她的笑意在此刻已經逐漸收攏,而面上的神情也是平靜了幾分。 她沉默地將目光落在還在兀自思索的慕容麟身上,只是并未再開口有過一句言語。 她是個善人嗎? 不,她不是。 所以,她對慕容麟說得那些話根本就不能算是提醒。又或者說——那根本只是她布下的棋局中至關重要的一個部分。 而這個部分,并不能讓慕容麟保命,反而只會讓他陷入到更深一層的陰謀當中。也許,當他真正地踏入了這場陰謀,他都無法自知自己是在被人利用著吧? 這個答案,玉染不可知。 因為慕容麟沒有其他的事要繼續問玉染,玉染只是在最后朝著慕容麟深深俯身作了次揖,接著便轉身離開,不再回頭。 對不起,但也多謝你。 ——多謝你成全了我的希望。 玉染回到云華殿的時候,略一思索,便回去了偏殿。 “殿下,您回來了。”蘇久剛好在為玉染整理著翻閱過的卷冊,看見玉染回來,便頗為高興地開口。 玉染點了點頭,微笑道:“太子的東宮我也是已經去了數次了,可不知怎么的,今日再去的時候,竟是覺著那東宮有些冷清了。” 蘇久曉得玉染此刻的想法,于是在沉默片刻之后,驀地出聲道:“這太子慕容麟并非無辜之人,在他手上沾下的無辜人命才是有著無數。他自己身陷朝局風云,可卻只有思量之心,并無出手的真本事,如此長此以往下去,他也只有死路一條。現今,他既然已經決定以太子的身份踏入這陰險朝堂之中,又豈能怪他人害了他的性命?殿下您以前都不會對這些事情這么在意的,怎么近日來倒是覺得您變了不少?” “許是——有些良心發現?”玉染挑了挑眉,有些好笑地調侃了自己一句。 “殿下您什么時候不好過呀?您一直都在為我們考慮,怎能如此說自己呢?”蘇久撇了撇嘴,對此十分不贊同道。 玉染輕笑一聲,真相道:“那只是你們以為的吧?” “那有什么不行的?我們是最靠近殿下的人了,若是連我們都將殿下當做是個冷血無情的人,那才是極大的罪過!”蘇久言之鑿鑿,肯定至極。 玉染失笑,“就你最會說話。” 須臾,蘇久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眨了眨眼,開口問道:“殿下平日里這個時候應該都在容殿下那兒陪著,如今回來了偏殿,可是有何事需要吩咐我們?” 玉染微微一笑,直言道:“慕容麟那邊的事情……都已經準備好了?” 蘇久點頭應聲,“殿下且放心,慕容麟身邊原本的近身侍衛已經都換成了紅月閣的人,慕容麟是看不透他們的易容術的。他們會在慕容麟和隨行隊伍到至商國時再動手,絕對不會和殿下吩咐的有任何偏差。” “在動手的之后,可有為慕容麟余留些許時辰?”玉染眼眸一閃,繼續確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