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終須一別
“你這么著急你四哥,他會很欣慰的。”玉染眼簾微垂,唇角含笑。 慕容安瀾咧嘴笑了笑,“是嗎?” “看樣子你確實很敬重你四哥。”玉染看著慕容安瀾的表現,便是做出了這個結論。 “我敬重我四哥,當然我還很敬重一個人。”慕容安瀾絲毫不否認。 這下換做竹良好奇了,“你還很敬重誰啊?” “這個答案你不會想聽的。”玉染先慕容安瀾一步開口。說實在的,在聽見慕容安瀾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心里就已經有所預料。 “誒,阿玉,話不能這么說啊,說不準竹良也很我一樣很崇拜她啊。”慕容安瀾在竹良好奇的目光之下笑著開口:“我說得那個人,當然是——寧國攝政王赫連玉啊!” 寧國,攝政王,赫連玉…… 竹良聞言之時,嘴角冷不防抽了抽,他沒聽錯吧? 竹良扭頭看向玉染,似乎是在求證著什么,而玉染卻也同樣用著一副很是沉痛的模樣朝他點了點頭。 “你這話……也對她說過嗎?”竹良將手指向了玉染。 慕容安瀾點頭,他絲毫沒有察覺到如今氣氛的尷尬,他仍是笑著開口:“我當然對阿玉說過啦,我還和阿玉說,她的名字和赫連玉的名字一樣都是個‘玉’字呢,實在是太巧了!到最后連我自己都覺得好像自己叫著阿玉,就是在叫著赫連玉呢。” 竹良聽著,腳下甚至都差些踩空,幸而有玉染很識時務地扶了他一把。 竹良有些僵硬地將頭轉向玉染,他問:“你怎么都不知道阻止他一下?” “阻止他什么?”玉染眨了眨眼,似乎無辜至極。 “阻止他有這么奇奇怪怪的想法啊!”竹良就差比劃雙手來形容這種詭異的感覺了。 “人有些信仰總是沒有壞處的,我又何須阻止?”玉染眉眼微揚,唇角含笑,她用著頗為語重心長的聲音一邊“舒緩”著竹良的內心,一邊抬手安慰似地拍了拍竹良的肩膀。 竹良的心情終于在玉染的這一句話之后化歸死寂,他用著一副詭異且冷靜地眼神瞧著玉染,唇齒開闔,卻是無聲。他是在說:你還能再要點臉嗎? 玉染眨了眨眼,神情云淡風輕。 而慕容安瀾則并沒有注意到玉染和竹良之間眼神的交流,于是他兀自點頭,用著十分贊同的神情說道:“還是阿玉說得有道理嘛!” “算了,當我沒說過。”竹良別開臉,無奈說道。 “對了,阿玉你離開了昊天宗,接下去又準備去哪里呢?竹良也和你一起走嗎?”慕容安瀾忽然想到了這一點。 玉染偏了偏頭,微笑說:“我還沒有想好。但是竹良的話,果然還是要他自己做決定吧。雖然我覺得他一個人可能更容易惹到麻煩,而且他現在也沒有地方可以去。” “那果然竹良你還是跟著阿玉吧!你不要看阿玉是個女子,但她真的很靠譜的,你如果愿意跟著她闖蕩,我看是絕對不會吃虧的。”慕容安瀾抬手摸了摸下巴,十分正經地提議道。 竹良罕見地默了一會兒,隨后十分冷靜地抬眸反問道:“先不說我。那你呢?看你的樣子,必定也是世家出身,現在你是為了你的四哥趕回去,那萬一你也碰上了麻煩,一起被困入了死局,那又該當如何?” 慕容安瀾的指尖輕輕抓了抓自己的耳畔,他似乎也還在思量著對策,但最后,他仍是朗然一笑,說道:“我覺得應該沒事吧!我爹他平時對我的要求也沒有對我的兄長們那么嚴,所以估計不會不會拿我怎么辦吧。” “他會。”玉染竟是在此時瞬間接話道。 因為玉染的言辭實在太過肯定,這讓慕容安瀾不禁疑惑,“阿玉,你怎么知道?” 玉染頓了頓,眼簾輕垂,纖長的眼睫掃過眼瞼。下一刻,她驀地抬頭,轉向慕容安瀾,一雙鳳眸之中漆黑不見底,她沉聲說道:“如果你是要為你的四哥求情,那么你爹一定不會諒解你的一片苦心。” “不……不至于會像阿玉你說得這般可怕吧?再怎么說四哥也是我爹的兒子啊,就算我爹再怎么不喜歡四哥,應該也不會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吧?”慕容安瀾被玉染也說得心下沒底了起來。 玉染深深闔了闔眼,接著開口道:“你之前同我說,你的四哥擁有絕頂聰明的才謀,無人可及。可是那你爹呢?別人若是都與你的想法一般,認為你的四哥才是家中那個才華為首之人,那你爹難道不會覺得擔憂和惶恐嗎?安瀾,你要記得,你的家,也可以不是你的家。” 慕容安瀾沉默了下來,他抿著唇,眉頭微攏,似乎是將玉染的話真切地聽了進去。 而竹良卻是在此時轉而看向了玉染,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盯著玉染的側臉,似乎是在兀自思量著什么。 談聊間,三人已是來到了昊天宗的山腳之下,這也就意味著別離的到來。 “本來還想和阿玉去很多地方的……”慕容安瀾的情緒似乎有些低落,“就是沒想到忽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我實在擔心四哥那里,所以只能和阿玉你道聲歉了。” “沒關系。你若是能救出你四哥,那我也會感到欣慰的。”玉染平靜地笑了笑說道。 慕容安瀾直接將玉染的話當做,只要他能救出他四哥,那玉染也會對他感到驕傲。 “阿玉,這一路上,謝謝你。”慕容安瀾也是咧嘴一笑,他的眼中閃亮,“阿玉你放心吧,只要我處理完了四哥的事,就一定會回來找你的。到那時,不論你身處何地,我一定都能夠找到你。” “這是朋友之間的約定嗎?”玉染微笑。 慕容安瀾先是點頭,又是連連搖頭,他的俊容之上是明朗的笑意,他用著十分堅定的語氣說道:“不,這是同伴之間的約定!我和阿玉是闖蕩江湖的好同伴,這一點,永遠也不會改變!” 玉染聞言,竟也是微愣。片刻,她的眼底漾起了層層漣漪,連同面上的神情都柔和了不少。她笑了,笑得如天邊煙霞般燦爛奪目,她點頭說道:“你說得對,我們是同伴,是很好很好的同伴,這一生也不會改變。所以,我們一定很快會再見面的。” “那是當然啦!那時候我再見你,你一定還是要像現在這般好看得不得了。然后,我們再一起去四處闖蕩,肯定特別有意思。”慕容安瀾露齒一笑。 “那是自然。”玉染溫和地笑了笑。 慕容安瀾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急急忙忙地從自己的懷里摸出了一枚玉佩,然后直接塞到了玉染的手里。 玉染握著玉佩,目光從玉佩上掃過,她赫然發現這枚玉佩正是當時慕容安瀾在棧付銀子時從懷中滑出來的那枚。這枚晶瑩剔透的玉佩,正是慕容安瀾作為華國五皇子身份象征配件之一。可是現在,竟然連這般重要的東西都到了她的手里,看來慕容安瀾是真的真心拿她玉染當同伴看待。 “這個看起來很貴重,你給我作甚?”玉染笑著問道。 “這個是我的貼身之物,從小我爹送我之后就沒有離身了。現在我把它送給你,這樣一來,你若是有一日遇到了麻煩,而我又沒有和你在一起,那你便可以帶著這枚玉佩去華國找我。你只要把這枚玉佩給華國都城的守衛看,他們便會帶你來見我的。”慕容安瀾 十分爽快地說道。 玉染頓了下,隨后輕笑著接過玉佩,她將玉佩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抬眸開口打趣道:“你還真是大方。你家里又有錢又有勢,看來若是我以后去了華國,定能暢行無阻。” “那是當然!”慕容安瀾眼中明亮。 玉染眼中溫和,她無聲笑著退后一步,接著雙手交疊于身前,微微一揖,“古人都說,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今日我與竹良并未千里送君,可也難逃一別。安瀾,我們來日再見!” “好,來日再見!”慕容安瀾咧嘴笑道,他伸出手,掌心朝前,而玉染也很快理解了過來,與他的掌心碰在了一起。他笑了笑,說:“約定已成,不可反悔。” “自然。”玉染溫溫一笑。 “那我走了。”慕容安瀾轉過身,卻又扭過頭看了一眼玉染和竹良。 “一路順風。”玉染點頭。 慕容安瀾點了點頭,接著往遠處走去。 卻是在這時,慕容安瀾卻是聽到了女子傳來的溫和而明朗的聲音。 “杯酒之間行俠天下,可安家國,可定風波。安瀾,謝謝你一路以來如此相信我。”玉染一襲青霞,墨發如綢,斜陽之下女子的容顏看上去擁有著奪目異常的風姿,一時間竟是比天邊的煙霞還要艷麗幾分。她的眼底波瀾柔和,可是只要看見她面上的笑容,似乎就可以給人一種安心之感。 慕容安瀾再回頭時深深地將女子的模樣刻在了心里,他朝著女子一笑,而后瀟灑地回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