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名曰昭言
顓頊明聽出了邵語嵐話語中隱含的十足諷刺之意,可這一次他倒是沒有生氣,反而用著沉靜至極地語氣反問道:“覺得無聊,想要出去散步?” “是啊!”邵語嵐點點頭,一雙眼中帶著的滿是無辜之色。 “好。”顓頊明只是應了一聲。 邵語嵐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什么?” 顓頊明吐出一口氣,用著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再次說了一遍,“我說——好。” “真的假的,你會這么好心?”邵語嵐想都不想,直接脫口而出道。她實在不能想象眼前的這個在她看來一直莫名其妙的男人居然會同意她的要求。 “難道你聽不懂我說的話嗎?”顓頊明額頭青筋一跳,似乎對于眼前的女子已是無奈至極。 邵語嵐立刻搖頭,“我當然聽得懂啦!既然是你說得,那就不準反悔了。” “自然不會。”顓頊明先是隨口應了句,而后便轉過身,似有要走開之意。就在邵語嵐以為他真的要離開的時候,他竟然忽地回過頭,看向還站在原地的邵語嵐,他開口道:“你在那兒站著做什么,還不跟上?” “什么跟上?”邵語嵐不解。 “不是要出去嗎?我帶你去個地方。路途遙遠,我看足夠你散心了。”顓頊明很是淡然地說道。 邵語嵐這下可反應過來了,她沖到顓頊明跟前,抬手指著他就道:“我說你這個人怎么這樣啊?你說好讓我散散步,結果還不是要我陪你東奔西跑。我看就是你準備出門了,不放心把我這個不知身份的人一個人留在這里,所以才硬是要帶上我。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顓頊明聞言,罕見地輕笑出聲,一雙鳳眸微瞇,盯著邵語嵐道:“看樣子你還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邵語嵐被氣得不輕,可這次她終是忍了下來,只是這俏臉上的神情仍是憋得辛苦,這又怒又笑的模樣看起來竟顯得有些猙獰。 須臾,她緩緩舒出一口氣,而后露出了她自己覺得最膩人的笑容,露出了一口白牙,一雙眼眸之中閃亮晶瑩,“那是當然的了,我是誰啊,我可是昭言嘛。” “是嗎?那正好,我也就不用多費口舌了,走吧。”顓頊明揚了揚眉說道。 邵語嵐跟上顓頊明,她看著顓頊明的背影,心中躊躇了半晌,終是悶聲開口:“哎我說,你還沒有告訴過我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呢!” “那你呢?”顓頊明陡然反問。 “我都告訴你我叫昭言了,所以你總也該告訴我你的名字吧?”邵語嵐走到顓頊明身側,慢悠悠地說道。 顓頊明聽著,忽然側過頭,鳳眸細細地打量了邵語嵐的面孔半晌,最后他似笑非笑地問:“是嗎?” “你……這是什么意思啊?”邵語嵐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且柔和,因為她覺得眼前的人仿佛擁有一雙可以洞穿真相的眼睛,她就在這雙眼睛的注視之下被一層層地看透。 她說了謊,她不叫昭言,她現在很心虛,而她眼前的人好像已經看破了這一點,卻并未真的指出來。 “沒什么。”顓頊明提了提唇角,似乎現在的心情還不錯,他頓了一會兒,開口道:“我姓葉,其他的你無需知道。” 一個天下姓葉的人何其多,就論商國的王公貴族們里面姓葉的家族也不在少數。光是憑著姓葉這一點,邵語嵐根本無法判斷出顓頊明到底是哪門哪戶的大家公子。 紅月閣遍布四國疆土,邵語嵐很想想辦法送出消息,可以讓紅月閣得知她還活著。可是顓頊明對她實在看得太緊,而顓頊明的身邊又有不少隱衛在暗中看守,她根本就沒辦法脫離顓頊明的視線和注意。 而且顓頊明因為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身份,所以對她防范至極,她根本就無法真的輕舉妄動。 看來,一切仍就得從長計議。 邵語嵐陷入了沉默,剎那間兩人之間的氛圍便安靜了下來。 而一旁的顓頊明也趁著邵語嵐現在出神之際轉過了頭,開始再次打量起了身邊的俏麗女子。 顓頊明不得不承認,他身邊的這個女子卻是是擁有一張姣好柔美的面容。而且他身邊的女子也確實如同她自己所言的一般是個比較聰明的人,她就算有時再怎么胡鬧,可在他顓頊明的面前也從來沒有一次表露過她真正的心聲。 顓頊明讓人查過“昭言”這個名字,可是遍及四國,也未曾聽說有哪家哪戶的千金或者內眷是以“昭言”為名的。所以很顯然,“昭言”這個名字,還有她自己所說的普通家室身份全部都是她胡謅的。或許她根本就另有其名,而她也絕非如同她自己所說的是個普通人家的姑娘。 只是,若是要真的立刻弄清真相,他勢必需要查到有關華國王室的暗中情報,可是這樣一來,牽扯出的事情也許就會更多,他并不想在這個時候無端地折騰出是非來。 一個華國國君身邊的隱衛親自出動要抓住的人,怎么想都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所以,這個“昭言”到底是什么人呢? 現在商國的勢力主要是兩分,雖然兩位位高權重的當勢之人皆是出自夏侯氏,可這兩位夏侯氏實則卻是對立的關系,兩者可以說是水火不容。而商君正是掐準了他們的這一點,所以為了分出丞相夏侯儀的勢力,提拔了一脈分家的家主夏侯離為九卿之首。 而他顓頊明現在身為商國的大將軍,商君已是將一部分的商國大軍交到了他的手中,也算是商國朝中的一股新起之勢。如果在這個時候他貿然輕舉妄動,那夏侯兩家背地里的目光一定會移到他的身上。所以他現在要做的,就是不打草驚蛇,然后逐步將夏侯一脈拖下水,最好可以順利瓦解一些夏侯家的勢力,來增添到他的手中。 “哎,葉公子。”邵語嵐忽然出聲。 顓頊明回過神,側過頭問道:“又怎么了?”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邵語嵐偏了偏頭,很是自然地開口。 顓頊明默了一會兒,神態平常地回應,“去昊天城。” “昊天城?”邵語嵐詫異。 她不了解昊天城那里到底有什么特殊的東西,因為她以前也確實從未聽玉染提起過這個地方。 “你不必知道得清楚,你只要跟著我就好。”顓頊明冷著臉,淡然道。 邵語嵐走在顓頊明身后,她盯著顓頊明的背影,一雙靈動的眼眸轉了轉,最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這么狂妄自大的人,真是太討厭了! 虧她剛才竟然還覺得這個姓葉的居然還有一瞬間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對,就好像玉染。她簡直是眼拙了才會把這種人看得有點像玉染,他有什么資格像玉染啊! 邵語嵐心里憋悶,她雙臂抱胸,時而仰頭望天。 殿下,我好想你啊,好想現在就回寧國啊。 而此刻,華國王宮,云華殿中,容襲正坐在書案前,他一襲白衣如雪,還是一副公子溫潤的模樣,只是臉色看上去似乎并不太好,他的唇色微白,顯得氣色不暢。 他纖細的指尖提著筆,畫筆落下之時,紙面上女子的容顏如花般綻放。 “公子。”修子期回來的時候,撞上的正是容襲已經畫得差不多了的時候。修子期打量了一下畫上的女子,見著上面女子的容顏嬌俏脫俗,柔和卻也張揚,畫上的女子似是在微微提唇笑著,一雙鳳眸之中展露的無疑是一種狡黠且是似笑非笑的神情,竟是一時間叫人覺得顧盼神飛,好似耀眼得無法讓人移開視線。修子期注視了一會兒,隨后啟唇說道:“公子,您這是在畫公主?” 容襲聞言,緩緩地擱下了他手中的畫筆。他的神情溫溫的,幽深的眼底仍然無法望穿,還是那般漆黑而不見底的深邃模樣。 “你覺得像嗎?”容襲眼簾微垂,神色里似乎隱有柔和之色浮現。 修子期俯首作揖,如實所言,“像,很像。” 容襲輕笑一聲,卻不做他說。 只是這笑聲過后,卻是連連的咳嗽聲。這咳嗽聲輕重交錯,而容襲的臉色也同時愈發白了幾分。 “公子,您沒事吧?是不是染上了風寒?”修子期來到容襲身側,面露凝重之色。 “這春日已快過去,正是即將入夏之時,我又怎會輕易染上風寒?”容襲眸光微閃,唇角的笑意仍是風輕云淡。 修子期頓了頓,眉頭緊鎖,“那是否要為公子請上御醫?公子若是身體不適,那是拖不得的。” “不必了,不過是以前解毒之后的一些沉淀下來的舊疾,歇一陣就好了,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還是知道的。”容襲的語氣聽起來異常平穩。 修子期也不再執著,“是,公子。” “阿染那里可還有新的消息?”容襲似乎只是隨口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