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玉染早產
“小姐,你沒事吧!”卓冷煙驚呼出聲,立馬將幾欲倒下的玉染緊緊攙扶住。 而一旁不遠的秦奚也是瞬間反應,他沖到玉染跟前,見著的就是一臉蒼白如雪的玉染。他緊抿著唇一言不發,但眼底的著急卻直接將他出賣,他一改平日里的儒雅,直接雙臂一伸,從玉染的腰際和雙腿攬過,將人打橫抱了起來。 “秦奚你把小姐放到床上,我去請大夫過來!”卓冷煙心頭也是一急,她立刻對秦奚說道。 “你去吧,這里我會守著。”秦奚將神情恍惚且扭曲的玉染抱在懷里,他先是應了一聲卓冷煙,但就在卓冷煙要轉身出去之際,他又再次補了一句,“要快。” 確實,一定要快了。 秦奚抱著玉染繞到屏風后的床榻邊,將人輕柔至極地放在榻上。 玉染的面色已經白了又白,因為腹部傳來的一陣陣鉆心的疼,讓她的額頭上不停地有冷汗溢出,渾身皆是痛得發麻起來。 她活了兩世,還從來都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痛苦。 她一手按在腹部,另一手下意識地緊緊攥著床榻邊的被褥,因為太過地使勁,連指節都發白起來,手背上的青筋都幾乎可見。 玉染現在是真的很想嘶喊出聲,她覺得現在身體上的疼痛似乎在于她精神上受到的刺激融為一體,兩者都在深深地侵蝕著她的身心,讓她的精神世界處于一片混亂的狀態。 她想,這恐怕是她兩世以來最狼狽的一刻了。 “殿下,再忍一忍,大夫很快就會趕來了,殿下很快就會沒事的!”秦奚在一旁也是難得地焦急得團團轉,可是他對于女子的身孕這些并不了解,所以他也不知自己應該如何讓玉染可以減輕一些痛苦。 玉染此刻的柳眉早已扭曲在了一塊兒,整張面孔是唰地慘白下來,而原本簡單梳理的鬢發也全都粘在了她的面頰邊,她死死咬著唇,貝齒緊扣,似乎在忍受著莫大的痛苦。 但她似乎隱有聽見秦奚的聲音,秦奚在說什么?哦,在叫她再忍一下。 玉染粗喘著氣,用著自己余下不多的氣力扯了扯嘴角,露出的苦笑竟是難看至極,她的聲音輕微而顫栗,“秦奚,你別說笑了。我現在……現在的情況怕是要早產,生個孩子哪里是忍一下很快就能好的呀?就算大夫來了……我不還是得慢慢生啊?” “殿下,都這個時候了,你可還是別說話了。”秦奚拿過毛巾,俯下身輕輕擦拭著玉染額頭上的汗水。他聽著玉染就連這個時候都要打趣他,實在是讓他不禁搖頭失笑。 “對不起啊,我也不想說。但是,我實在太痛了……你就讓我……說說話,分散一下注意吧。”玉染的言語斷斷續續,她的雙眼望著帳頂,可是目光卻并沒有一個聚焦點,而是神色有些虛晃著。 秦奚將毛巾擱在一旁的桌面上,他快步回到玉染身邊,俯下身的同時讓玉染用力抓著他的手。他聽到玉染這么說,沉默須臾之后立刻將眼底的憂心之色暫收,轉而換做一種令人安心的笑意,似乎十分無奈,又有些苦惱地開口:“殿下,你早該聽卓姑娘的,生孩子這么疼的事情從一開始就不應該草率決定。” “我才……我才沒有草率!”玉染聽聞,一時間心底痛苦與無奈交雜在一起,整個人似乎都有些脫力。可是一陣陣而來的疼痛讓她根本無法停歇,她死咬著牙,一雙鳳眸之中的幽深與復雜竟是讓秦奚看著都不禁晃神。 秦奚知道玉染此刻雖然身體上正在經受著無比強烈的刺痛,可是她的心里恐怕才是最壓抑痛苦的。 他垂了垂眼簾,啟唇說:“殿下,邵姑娘那里……我們一定會想辦法的。”不是一定會沒事,而是一定會想辦法。 這是對于玉染最保守的一個回應,也在玉染聽來也是最沒有底的一個回應。 如果擄走邵語嵐的人是容襲,那邵語嵐尚有被救回的可能,但終歸也是讓邵語嵐經歷了一番磨難的。可如果那個下令帶走邵語嵐的人不是容襲,那邵語嵐恐怕——命在旦夕。 這讓玉染如何不擔憂? “小姐,大夫找來了!”卓冷煙掀開營帳的簾子快步走了進來。 而跟在卓冷煙身后步入營帳的是一個與卓冷煙差不多年紀的女子,面目清秀,但是神情之中的嚴肅與時而劃過的銳利讓人無法忘記她是紅月閣中的一人。 “小姐她怎么樣了?”卓冷煙鎖著眉沉聲問道。 “殿下是要早產了。”儲雁安回應時的臉色不算好看。玉染現在懷孕只有八月,而且現在的身體狀況實在虛弱,連同情緒都是處在一個崩潰的邊緣。在這種情況下早產,對于玉染來說是真的兇險萬分了。 “戰事那邊我會暫時替殿下接手,這里就勞煩卓姑娘了。”秦奚知道自己就算再怎么憂心玉染現在的境況,也確實幫不上忙。而且另一邊的戰事情況也并不算樂觀,如果讓玉染繼續分心就又是帶來更大的風險。 “我知道了,我會照顧好小姐的。”卓冷煙立即點頭。 秦奚再深深看了一眼玉染,隨后便立刻轉身往營帳外走去。 每當在這種需要定奪的危機時刻,他們作為玉染身邊最信任的兩人,都是擁有極好的默契。他們只是想要在玉染恢復之后,給玉染看到一個安穩且有序的局面。 畢竟是那么多年了,他們總不好連這種“小事”都處理不好。 而再看華軍那邊,因為與寧國的大軍連續交戰了兩次,所以需要在原地修整些許時刻。 臨時營帳之中,是修子期掀簾而入,他停在容襲跟前,發現容襲正安靜地看著面前的戰局圖、 “公子。”修子期低頭抱拳作揖。 “……那邊怎么樣了?”容襲默了默,還是開口問道。 修子期的目光閃了閃,在片刻停頓之后,仍舊低著頭說道:“我們的人最新得到的消息……公主她……難產,現在情況很危險。” 容襲聞言的一刻,放在身前的手驀地一顫,眉宇之間的神色難得變了。 他慢慢抬起眼眸,原本深邃死寂的眼底竟是隱有細細的波紋動蕩,他抿著薄唇,俊美非凡的容顏之上罕見地浮現了一絲無措。但這個神情只是在他的臉上停留了僅僅一瞬便消散不見,就如同雪融一角,可還是抵不過漫天飛雪的掩蓋。 容襲的情緒,真的很讓人捉摸不定。但是至少此刻,修子期在容襲的身上讀出了擔憂這個情感。 沒想到有一天他修子期竟然也能從容襲的身上察覺到這種情緒,他還來不及感嘆,便是有另一件同樣極為要緊的事情浮上心頭。他朝著容襲躬下身,頗為凝重地說道:“公子,還有一事……” “你何時學得吞吞吐吐?”容襲壓低聲音,也同時將心頭莫名涌起的隱約刺痛給平息了下去。 他是在為誰而心痛? 是阿染吧。 只是,相互利用,相互算計,也就免不了相互傷害的結局。 他還真是殘忍啊,殘忍得連自己喜歡的人的性命都快要被搭上了,而他還一定得坐在這里,親耳從別人的口中傳述喜歡之人的痛苦。 “公子,那位邵姑娘,本來我們的人已經要將她順利從商國人的手上截下了,可在此刻卻突然出現了一群內功極高之人,將我們的人給阻止了下來,還帶走了邵姑娘。就在剛才我接到消息,我們的人在商國邊界發現了……邵姑娘的尸首。”修子期說到最后一句之時,猛地頓了頓才敢開口。 畢竟,邵語嵐死了,這件可絕非小事。 邵語嵐是玉染的身邊人,更是陪著玉染從明戌皇宮走出,是玉染誓言要保護之人。就玉染以前會將邵語嵐封為太子妃這一點來看,便可看出玉染對她的信任與愛護。 ——可現在,就是這樣一個深得玉染信賴與愛護的人死了。 “這個消息……阿染那里知道了嗎?”容襲垂下眼簾,細長的眼睫在眼瞼掃下一抹陰翳,讓人看不清他現在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們現在的心思都在公主身上,而且剛才我們的人一找到邵姑娘的尸首,以防萬一便先將其帶走了。所以公主那里,應該還不知。”修子期依舊恭敬地俯首說道。 “把這個消息帶過去吧。” 容襲的聲色輕緩,飄入修子期耳中的一瞬,修子期有些驚愕地抬頭,“公子?” 玉染難產,如果在這個時候把邵語嵐死的消息告訴她,她恐怕會就此真的崩潰吧! “罷了,我還是我自己去一趟。”容襲也不管修子期到底掛著什么神情,他輕嘆一聲,清雋的眉宇之上似是有幾分無奈劃過。 他站起身,走到門口的一刻,修子期終是反應過來回過身開口了,“公子,在這個時刻,你還一定要去見公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