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是意外
“你說什么!”程飛聞言頓時眉頭緊鎖,他之前一直都在強硬地逼迫自己不要被動搖,不要被容襲激怒。 但是此刻,容襲居然胸有成竹地說該擔憂的人應該是他?這讓程飛怎么都不能相通。 可現在情況緊急,程飛確實不容多想,他就怕容襲再生事端。 “給我上,把人給我拿下!”程飛起初的氣已經全然消失,畢竟不會有任何一人在被玩弄過之后,還能心平氣和地言談。 就在有士卒沖上去,數道劍鋒就要逼近容襲和修子期的一瞬。忽然,是好幾道劍光飛快劃過與那些士卒的劍碰撞在一起,不過幾招,士卒便隨即敗退,長劍紛紛被挑落在地。 而容襲只覺自己的鼻息間傳來一種柔和淺淡的蘭花幽香,是他所最熟悉的味道。 “不要戀戰,走!”玉染右手托在容襲的左臂之下,她清冽的聲音同時響起。 只是這一瞬間,玉染便托著容襲翻身上馬,而她身邊的紅衣與黑衣之人全都阻擋在前,生生隔開敵方視線,而玉染抓住機會在周圍暗衛的保護之下策馬往樹林里狂奔進去。 玉染一邊小心地注意著周圍的情況,一邊感受著身后傳來的冰涼溫度。 玉染柳眉一皺,不禁出聲道:“現在帶著你,我們出不了城,必須先回城里避一避,你可得堅持住。” 容襲半闔著眼眸,面色慘白,連同唇上都失去了血色,他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浸濕,右手臂上傳來的劇烈疼痛強烈地刺激著他的感官。若非容襲的毅力強大,恐怕他早已被疼得昏死過去。 他聞言,微不可查地抬了抬唇角,他的眼底柔和了幾分,聲音輕緩,“你沒有出城。” “不是你讓我回來的嗎?”玉染面露無奈之色,她的心情格外復雜,“早上我離開的時候,我知道你就在那架馬車里。而你要是真有心讓我不發覺任何異常地離開安國,你就不會出現在那里,也不會讓我猜測秦奚也許隱瞞了我什么事。你猜到了我會因此產生懷疑,你也猜到了我肯定會立馬反應過來。所以,在你的考量中,我會回來找你是必然不是嗎?” 容襲無聲笑了笑,有些虛弱地靠在玉染的背上,他的神情依舊不顯慌亂,反而因為玉染的到來而更加安穩下來。 他說:“這倒沒有,我還沒有那么自信可以比過阿染眼中的天下。” 玉染輕笑,“我讓蘇久趁著城門口的禁軍還不多,帶著秦奚先暗中喬裝出城了。華軍至寧國北境,就是想逼我現身,更是想趁機打寧國一個措手不及。原本舒陽城是我寧國最北境的城池,結果我上次剛從你手中脫身,沒來得及趕回去,城池被你帶兵破了。這一次慕容齊派軍壓境,也就是從舒陽城開始集結的兵力,包括舒陽城本身的兵力也被撤出了大半用來對付寧國。 “所以我讓秦奚回寧國之后立刻出兵,隨后暗中整備一隊兵力直接偷襲舒陽城。舒陽城現在雖然還在慕容齊的管轄之下,但怎么說更了解它薄弱之處的人是我。兵力不足的舒陽城只要一旦被攻下,那么華國派出的軍隊也就瞬間身處孤立無援之境。慕容齊思量之下,必會歸華。你容襲既然能攻下舒陽城,我玉染又為何不能搶回來呢?” “果然是我認識的阿染。”容襲恰似感嘆。 “你自己的人手剛才被慕容齊的人給攔下了,我帶人到的時候慕容齊的那些暗衛還來不及反應,所以就順帶捎上你的人一起過來了。現在來看,挺及時的。”剛才的紅衣之人是她紅月閣中人,而黑衣的則是容襲原本安排的人。 玉染不知自己該哭該笑,因為她曉得容襲就是捏準了她一定會回來這一點,所以才這么故意松散地安排。甚至玉染都開始懷疑,容襲是不是故意受傷,讓她好丟不下他。 說到底,玉染早該猜到,容襲絕對不會輕易放她離開。 玉染也沒有再繼續說下去,既然其他的事情她已暫且安排,那她現在主要的任務是必須帶容襲回到城中,然后找一個隱蔽的地方,可以治療容襲的傷勢。不然以容襲的虛弱程度,玉染還真覺得他有可能會命喪于此。 有暗衛在隱蔽之處清場,玉染則是在快要到達樹林口的時候立刻扶著容襲下了馬,他們要喬裝入城。 幸而剛才守在樹林口的人被程飛帶走了大部分,所以兩人才好驚險離開。 只是這里是都城城西,而現在街道之上禁軍已然集結,街上原本外出的不少百姓也因為看到此番情景,又因不知狀況,所以驚嚇得趕緊躲回了屋里,連同窗戶一起關得緊緊的。 街上的人少得可憐,那也就等同于玉染和容襲被發現的可能也就越大。 “你再忍忍,我已經叫人去附近找個暫時安全的地方。”玉染瞧了一眼貼著墻壁,整個人都有些虛晃的容襲,有些憂心地說道。 容襲的血流個不停,玉染只能暫時用撕下的衣裳為他包扎,可是她眼見著血立刻又滲到了外頭的布料上。 天公不作美,此時的雪下得比剛才更大了。這雪看似綿柔,卻陰冷得很。落在人身上,吹在人臉上,皆是覺得渾身冰寒,就連玉染都忍不住皺緊眉頭、細微一顫,更不用說原本就極為怕冷的容襲了。 兩人躲在小巷里,等著暗衛回來復命。卻在此時,容襲陡然抓緊了玉染的衣袖。 “怎么了?”玉染隨即問道。 容襲清了清喉嚨,“有禁軍……”他聽到了衣甲碰擦聲。 玉染凝神,她的眼中陡然沉靜。她拉住容襲,飛快地從小巷撤離,在前面的街巷處陡然停止。 玉染悄悄探出視線,打量了一下,發現禁軍剛剛從前面橫著的街道走過。 “有車輪聲。”容襲提醒道。 玉染聞言,目光往容襲的視線方向看去,果不其然,街道右側過來一架馬車,車輪輾軋聲逐漸在耳中清晰。 玉染雖然沒有深厚的內功,所以不能和容襲一樣聽得夠遠,但她在眼睛上的辨識力還是足夠強大的。 她瞇起眼,遠遠盯著馬車上的紋案。須臾之后,她的眼睛一亮:是湘王府的馬車。 “容襲,你還有力氣幫個忙嗎?”玉染回過頭,柳眉微挑道。 很顯然,以玉染的這般鎮定的語態來說,她的問話應該是不容置疑了。 “莫非我還有選擇?”容襲冷汗淌個不止,真正張面孔蒼白得怖人,他陡然聽聞玉染所言,隨即失笑。 玉染一提唇角,眼中閃爍,“當然沒有。” 玉染一邊說著,便伸手去圈住容襲的左臂。兩人在看準馬車來到小巷口子的一瞬,容襲陡然凝神,硬是帶著玉染一起飛身翻上了馬車。 車夫被兩人嚇了一跳,險些驚叫起來。還好玉染的反應更快一步,她立刻捂住了車夫的嘴,小聲在他耳邊道:“你看看我是誰。” 車夫連忙緊張地看了一眼,這才趕緊穩住了手下的馬,在玉染松手的一刻,他也認了出來,“南玉姑娘?” 玉染在湘王府住了約莫兩個月,湘王府里的人也都認得差不多了,玉染一直認為自己的記憶里是最好的,所以她鮮少會認錯人。而這個車夫,她記得也是與她有過照面的。 “對,你就這么繼續趕路,不要管其他的。”玉染收拾完情緒,猛然掀開簾子將容襲一把塞了進去,而自己也緊接著躲了進去。 玉染抬眸一瞧,剛好對上一雙幽深復雜的眼睛,玉染咧嘴一笑,招呼了一聲,“原來是王爺。” 容襲身上的血腥味實在太重,讓長孫毅在看了一眼之后略是癟了癟眉,但長孫毅并不驚怪,而是在看清受傷的容襲之后往邊上坐了一些,好讓容襲可以有一個倚靠的角落。 “南玉姑娘一清早不辭而別,讓小兒在醒后將府里上下鬧騰了一番。不過現在來看,這還真不是個離開的好時間。”長孫毅不緊不慢地說了一句,又向簾外的方向提聲道:“等會兒遇見了任何人盤問,都說只有本王一人在馬車內。” “是,王爺。”車夫立刻應答。 玉染在坐下之后也是苦笑,“我也是出于無奈,明知恐有陷阱,但還是忍不住冒險一試。” “寧國的赫連玉向來以識人識事著稱,莫非竟連自己出城的辦法都沒能算好嗎?”長孫毅語氣平淡,眼角的笑意別有意味。 玉染輕笑著搖頭,她的目光有意無意從容襲的身上掃過,隨后淡然道:“我以前總以為自己可以事事運籌帷幄,但現在看來,我不能否認意外發生的可能還是挺大的。” “哦?這么說,這次的意外就是他了?”長孫毅同樣瞥了一眼容襲,驀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