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jié)
大和尚卻輕輕搖頭道:“攔不住。” 另一邊, 魏婉柔只覺得那和尚實在好笑得很。這世上,若當真有一人能夠救她, 她也不至于淪落至此。如今所有事情都做下了, 人也殺了, 卻突然有人來勸她放下屠刀? 實在可笑, 這屠刀早已放不下了。既然她活得不夠痛快, 別人也別想好好活著。 就這樣, 魏婉柔帶著丫鬟婆子, 向著女眷們最喜歡的后山來了。一路上,果然看見許多女眷在休息賞景。 魏婉柔一鼓作氣,走到一處清靜內(nèi)院。透過院門, 果然見到陳寧寧正和幾位心高氣傲的貴女,坐在亭子里,品嘗著點心。 那幾個貴女一邊吃著點心,一邊說說笑笑。 其中,鹿姑娘開口說道:“實在沒想到,寧寧的身份竟是如此尊貴。如今倒要喚你一聲‘寶珠郡主’了。” 說著,便作勢要給寧寧行禮請安,卻被寧寧一把拉了回來,又說道:“沒得這么笑話我的。當日里,我初來京城,你們幾個也不曾嫌棄我是個遠道而來的鄉(xiāng)下人,還愿意和我做朋友。有好玩的,好吃的,也都想著我。 怎么,難道如今我變了身份,你們倒不愿意把我當成朋友看待了?” 鹿姑娘連忙說道:“你這又是哪里的話?咱們可是過命的交情。就算你成了郡主,也是我們的朋友。”說著,便拉過了寧寧的手,緊緊握住。 其他幾位姑娘,也都笑作一團。 沈姑娘甚至還打趣起鹿姑娘來,“寧寧,你可不知道,小鹿知道你的身份,可是嚇了一跳。還怕你今后不同她一起玩耍呢。” 寧寧便笑著看了她一眼,又說道:“小鹿姑娘事事都為我cao心,說是最好朋友也不為過,我哪里又舍得下她?”說著,還忍不住上手捏了捏鹿姑娘的臉。 幾位貴女見狀,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魏婉柔見不得她們這般嘚瑟。同時,心里也十分嫌棄這種虛假的情誼。她甚至認定,鹿姑娘沈姑娘之所以這般討好陳寧寧,無非是因為她當上了郡主,背后有大長公主撐腰。因而十分不恥這些人。 早前,魏婉柔沒少受貴女的氣,如今積累到一處,一起爆發(fā)出來。她便打定主意,要讓這些人一起下不來臺。因而直接便往院中闖,嘴里還說道:“meimei,我的好meimei,如今可算與你相見了。” 只可惜,還沒走進院里,便被幾個嬤嬤給攔住了。 魏婉柔定睛一看,其中一位劉嬤嬤正是當日里服侍大長公主的,如今竟跟了陳寧寧。 那會兒,魏婉柔作勢去給公主贖罪。可沒少受這些嬤嬤的冷言冷語。偏偏她還必須在這些老刁奴面前,伏低做小。從未有過一時舒心。 如今正好一并報了仇。 想到這里,魏婉柔也不管那些嬤嬤怎么攔,只是雙目含淚,一邊往里闖,一邊還說道:“不管怎么說,陳寧寧也是我血脈相連的姐妹,難不成你們這些刁奴還非要攔著,不讓我們姐妹相認?如今魏家可就只剩下我們孤苦伶仃的兩姐妹了。若我們都不能和睦相處,我父親定然死不瞑目,明珠郡主也不會安心。” 劉嬤嬤一聽她還有臉提明珠郡主,頓時便氣不打一處來,又開口罵道: “我家小主子與魏家何干?早些年,你假借公主殿下的威名,四處張揚,散播謠言,說殿下看中于你。那時候,殿下一心禮佛,為了郡主超度,哪里還顧得上與你這種下三濫的女子一般見識?如今可好,你胡亂攀親還攀上了癮,居然還敢招惹寶珠郡主?誰給你的膽子?” 魏婉柔這時也不哭了,反而開口說道:“再怎么說,我如今也是六王正妃,也是有品級的皇親國戚。是誰給你這老刁奴的臉面,讓你這般同我說話?來人,把這老刁奴拖下去掌嘴。” 眾人也沒想到,魏婉柔竟然這么大的膽子,連大長公主的顏面都不給了,直接就想處置公主的人。 更荒唐的是,魏婉柔帶來那些粗使的婆子,甚至都搞不清狀況。一得了王妃的命令,當真便過去拉扯劉嬤嬤了。 這時,月兒實在看不下去了,幾步上前,便把那兩個婆子打飛出去了。并且直接斷了她們的手臂。 月兒嘴里說道:“誰敢對劉嬤嬤無禮?” 魏婉柔站在一旁看著她,一臉詫異地問道:“這又是哪里來的野丫頭?你主子平日里,沒教你上京城的規(guī)矩和禮儀嗎?見了本王妃,你為何不下跪?又為何對本王妃的奴才下手?” 月兒也不做聲,只是冷冷地看著魏婉柔。 這時,陳寧寧突然上前說道:“六王妃,你就算想見我,也沒必要拿我的人撒法子。你要說什么,直接說便是,正好我也有事情,想請教六王妃呢。” 魏婉柔一見陳寧寧肯出面了,倒也不折騰下人了。反而,紅著眼睛看著她,一臉懷念地說道:“寧寧,你終于回來了,meimei呀,好meimei,這些年,我實在想你想得緊。” 陳寧寧淡淡地看著她,挑眉說道:“還請六王妃不要把姐妹掛在嘴邊。當今皇上親自下的旨意,我與魏家并無半點關(guān)聯(lián)。莫非,六王妃還想抗旨不尊不成?” 魏婉柔皺著眉,有繼續(xù)說道:“俗話說,國法不外乎人情,當今圣上之所以會下那樣的旨意,定然是不知道當日里發(fā)生的事情。meimei呀,那時候你年紀尚小,大概也已經(jīng)不記得了。 當日里,魏家為了尋你,可把上京城都給翻過來了。母親也是因為思念你,才一病不起。最終還是去了。” 說到這里,她故作感傷地擦了擦眼角。 偏偏,陳寧寧完全不吃她這一套,反而問道:“當日里,不是你親生母親陸氏,買通下人把我送出后花園的嗎?至于我母親明珠郡主,不也是因為魏家把你送了過去,想要用你冒充于我,卻被我母親識破了,這才被活活氣死。 我只是想不明白,魏婉柔你有什么臉跑到我面前,堂而皇之地唱大戲?你該不會以為我當真什么都不知道吧?便可以跑來跟我胡亂認親了,然后在光明正大從我身上撈油水?魏婉柔,作人不能無恥到這份上。” 這時,鹿姑娘和那群貴女也坐不住了,紛紛圍上前來,對寧寧說道:“早說了,寧寧,你要提防她。你還為她說話,如今可算知道她是什么人了吧?” “她若是當真有半點自知之明,就不會一直打著公主殿下的名號,假稱自己是殿下認下的外孫女了。” “她若是有些廉恥,也不會故意陷害六王,跟她一起掉入河中。六王可是被她給害慘了。” 魏婉柔也沒想到,這些貴女非但沒有因為魏氏血脈疏遠陳寧寧。反而一直幫著陳寧寧,來踩她,羞辱她。 這些貴女居然還像從前那樣,一點顏面都不給她留。還把她當作病貓呢? 魏婉柔怒從心頭起,剛想叫手下的婆子去掌那些貴女的嘴,卻見月兒正虎視眈眈地站在一旁,瞪眼看著她。就好像她這邊一旦有個風吹草動,月兒也要下死手了。 剛剛魏婉柔便看出來了,月兒是會武的。她這邊五大三粗的粗使婆子們并不是月兒的對手。 魏婉柔為了不吃虧,只得暫時把這口氣先壓下,又繼續(xù)對陳寧寧說道:“meimei,你莫要聽外人的挑撥。咱們魏家發(fā)生那些事情,又豈是外人能知道的。她們分明就是挑撥咱們姐妹不和。若是父親母親泉下有知,知道咱們鬧成這般,定是會傷心難過的。” 陳寧寧看著她,倒像是透過魏婉柔這層人皮,看看她里面到底是個什么怪物似的。 她到底還是搖頭說道:“我這些姐妹根本不屑提起你,也沒有提過魏家。方才我所說之事,都是我外婆親口告訴我的,還有魏軒留下的親筆書信。魏婉柔,你怕是還不知道吧,當日里是魏軒寫了聲明,我與魏家徹底斷絕關(guān)系。我不是魏家人,你也不用跟我攀親。你若實在有意同我親近。我倒想問上一句,魏婉柔,當日你給魏軒的那封信,到底寫了什么?逼得他當晚就自盡了。 你總是說,魏軒死不瞑目,魏軒會不甘心。我問問,魏婉柔,你逼死了你的親生父親,就不會良心不安嗎?若魏軒當真在天有靈,他不會去找你嗎?” 聽了這話,魏婉柔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那一日在魏軒書房中的景象。一時恐慌,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得出來,魏婉柔是在心虛。偏偏她自己卻一臉強硬地說道:“怕是陳姑娘誤會了,父親出了意外,我也十分痛心。只是此事與我并無關(guān)聯(lián),陳姑娘莫要含血噴人。再說了,你又不是魏家人,又以何種身份質(zhì)問于我?” 眾人也沒想到,事到如今,魏婉柔又轉(zhuǎn)變了口風,還想以此刺激陳寧寧。這其中有個陷阱,寧寧若是當真因此承認了她是魏家女,反而是中了魏婉柔的圈套。 偏偏陳寧寧此時并未被激怒,反而開口說道:“即然如此,六王妃莫要再來見我,咱們本就不相干。只是有句話,倒想說來給王妃聽聽,夜路走多了,總會撞上……” 她還沒說完,便被魏婉柔給打斷了,她又說道:“既然不是姐妹,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管。” 寧寧不急不惱地又說道:“還望六王妃多珍重。” 說著,便帶著幾位朋友,轉(zhuǎn)身往院里走去。看上去還要繼續(xù)喝茶吃點心。 看著她這不痛不癢的樣子,魏婉柔倒像是受了刺激一般,跳起腳來便罵道:“陳寧寧,你別以為你會好到哪里去。就算不承認,你身上也流著魏家人的血。魏家早就被詛咒了。所有姓魏的都逃不了。陳寧寧,你也別想好過。你會不得好死的。” 說這話時,魏婉柔的眼神就像毒蛇一般,語氣中還帶著一股自信。她早已經(jīng)重金買了殺手,很快就會取了陳寧寧的命。 陳寧寧回過頭來,看著她,淡淡地說道:“我姓陳,與魏家何干?我曾聽說過一句話,最后送給你。心中有佛你見佛,心中有屎你見屎。魏婉柔,你總想詛咒別人下地獄,卻不知,你其實早已身處地獄之中。” 聽了這話,魏婉柔越發(fā)氣得發(fā)狂。她甚至失控的,想沖上前去抓住陳寧寧,卻不想又被那些嬤嬤攔住了。甚至還有人喚來了一隊官兵。 魏婉柔當場便發(fā)飆道:“我是六王妃,是皇親國戚,如今倒要看看你們誰敢對我無禮。” 這時,那隊官兵卻上前說道:“咱們找的便是六王妃魏婉柔。如今六王側(cè)妃劉玉芝,聯(lián)合趙淮安,陳廣升狀告六王妃魏婉柔謀殺親夫,謀害側(cè)妃趙氏,妾氏陳氏,此事已經(jīng)驚動了皇上,責令順天府定徹查此事。” 說著,官兵便想上前拿人,完全就是對待人犯的那種方式,沒有半點尊重。 第96章 倒計時~ 魏婉柔怎么也沒想到, 竟然還有這一遭。再看向院內(nèi)那些貴女,特別是陳寧寧,此時也不往里面走了, 反而轉(zhuǎn)過身來, 定睛看向她。 陳寧寧倒是沒有露出奚落嘲笑的神色,仍是目光如水, 不帶半點情緒。 可偏偏只是這樣的平淡,卻仍是激起了魏婉柔心中的怨氣。她不管不顧地喊道:“大膽, 無禮, 我可是六王正妃。你們怎么敢如此對待我?” 一旁的官兵可不管她那么許多, 反而罵道:“犯婦魏氏, 皇上下令,捉你歸案, 要為六王討回公道。如今罪證確鑿,你還敢抗旨不成?” 魏婉柔仍是滿臉怒意地說道:“我根本就是被冤枉的,我不服, 我要去御前告狀申冤。”然而那些官兵卻忍不住了,原本還顧及她的體面, 不想直接對她動手。可魏婉柔實在不識趣, 甚至還推開丫鬟, 妄圖逃跑。 那官兵也不是白給的, 個個身強體壯, 很快就制住了魏婉柔。像抓只小雞子一樣, 把她提了回來。 魏婉柔仍是拼命掙扎, 嘴里也不閑著,一直在罵天罵地。甚至還說,當今皇上偏聽jian邪之言, 硬要逼死忠良,置她這可憐的寡婦于死地。 官兵實在沒耳朵聽了。只得把魏婉柔綁了起來,嘴里也塞了東西,這才讓她安靜了下來。 看著那伙官兵提著人,漸漸遠去。院中的貴女們也忍不住紛紛說道:“這魏婉柔怕是瘋了吧?六王薨了以后,她怎么突然就變成這樣了。倒像是再也沒人能管束她似的。簡直就是無法無天。” “你們不覺得,方才官兵說的那些事情很可怕嗎?六王爺當真是魏婉柔謀害的嗎?還有趙側(cè)妃她們。” “你沒聽官兵說,罪證確鑿嗎?雖然還沒有定論,魏婉柔就是兇手。可這些時日,六王府里當真就像受了詛咒一般,可沒少死人。” 幾個姑娘你一言我一語,臉色都不太好看。 沒辦法,這次聚會被攪了雅興。姑娘們只得暫時互相告別,各自回家去了。 陳寧寧倒是細心,先把這些姑娘都送走了。 這時候,魏婉柔的事情已經(jīng)傳開了。一時間,護國寺的香客們,也都走了大半。整個寺院都變得清靜起來。 九王厲琰從隔壁院落走出,又打發(fā)人去趕來陳父的馬車,這才對寧寧說道:“咱們也回吧。” 說著,便先扶著寧寧上了馬車,很快他也登了上去。 兩人難得同乘坐一輛馬車,寧寧便忍不住問道:“你不是一向很注意禮儀嗎?” 自從來到上京之后,厲琰為了顧忌她的體面,嫌少在人前與她親近。這次卻沒有騎馬,反而跟她一起乘車了。 厲琰皺眉說道:“這次與往日不同,我也沒想到魏婉柔當真有膽量□□。如今她雖然被抓走了,可我這顆心卻亂跳得厲害。總擔心會有其他事情發(fā)生。倒不如坐在車里,也能貼身護你安全。” 寧寧聽了這話,便忍不住握住他那只粗糙的大手,又說道:“罷了,你坐車便坐車吧,握著我的手,可放下心了?” 說著,便沖著厲琰展顏一笑。瞬間眼角眉梢盡是說不出的溫柔。 厲琰便握著她的手掌,說道:“哪里就能放下心來了。你一日沒有嫁給我,它便總懸在半空中,騰騰亂跳。不信你試試?”說著,便把寧寧的手貼近他的心口。 寧寧果然感覺到了,激烈的心跳聲。 其實,太上皇壽宴那日,寧寧便查覺出來了。要說厲琰平日里也是個殺伐果斷的性子,甚至還有點天不怕地不怕的勁頭。可一旦涉及到她,厲琰便會變成緊張大師。不但喜歡把所有事情都掰開揉碎分析,還喜歡未卜先知,做出種種假設(shè)。生怕寧寧會因為一點小事,便丟了性命一般。 簡直就把她當作小娃娃一般。 對此,寧寧也不好埋怨,只得耐下心思來,細細安撫厲琰一番:“很快就成親了,到時候,咱們終日都在一個府中。你也不必這般提心吊膽了。” 說著便把頭靠在厲琰的手臂上,想用這種親近,讓厲琰安下心來。 厲琰卻仍是緊緊握著寧寧的手,與她五指相扣。他身上的肌rou仍是有些緊繃。寧寧也不好再說什么,只盼著早點到家就好。 一路上,他們的馬車很快便下了山。可惜到了山下的小鎮(zhèn)里,卻偶遇了一場突發(fā)事故。 一輛馬車正好撞了做小買賣的人。傷者就躺在路中間,鬧著讓馬車主人賠錢。四周圍著不少老板姓,正在指指點點。 剛好這段道路也不夠?qū)挘懊嬉蝗喝水斨j惛鸟R車想闖也闖不過去。 負責趕車的老張頭,也算經(jīng)驗豐富。再加上四周并沒有跟著其他人。老張頭索性便把馬車停到一旁,親自過去,叫前面的人讓出道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