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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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年從京城帶來的人中,jian猾的早已打發,剩下的多是老實肯干之輩。 有幾個想要出仕,由曹颙保舉,任了八品、九品小吏;有心繼續留在總督府的,曹颙便整理了份人事履歷,推薦給唐執玉;決定離開總督府的,曹颙也使人預備了一份銀錢,或者寫了舉薦信,舉薦到其他地方,安排得妥妥當當。 像蔣堅一樣,想要留在曹颙身邊,繼續為幕僚師爺的,曹颙也多留著。 三人智長,一人智短。 況且要去的還是差事最繁瑣的戶部,曹颙可沒有事必躬親,將自己累死累活的覺悟。 隨著品級越升越高,他做官也積攢些經驗來。 小官做事,大官做人。 越是顯位,越需要有識人之明。 如此一番安排,仁至義盡,倒是使得賓主盡歡,總督府中人心惶惶的氣氛,也安定下來。 等到定下啟程日子,曹颙便于回京前一晚在府中設宴,答謝總督府的屬官同幕僚。 蔣堅到底是學禪多年,堪破名利心后,越發淡定。總督府師爺也好,尚書府幕僚也罷,對他來說,都無太大差別。 在曹府多年,曹颙對他向來優容;來直隸兩年,身為曹颙最倚重的心腹幕僚,下面的孝敬頗豐。即便蔣堅不再為幕,下半輩子花銷也盡夠使。 不過,他并沒有離開曹颙的打算。 不為名利,只為大丈夫立世的那份心。 現下,蔣堅正端著酒盞,代表曹颙,與在座的幕僚、書吏寒暄。 曹颙雖是宴席主人,可他身份在那里,積威所致。有他在,大家伙兒到底拘謹。因此,酒宴開始后,曹颙團團敬了眾人三盅酒后,便請蔣堅與宋厚陪客代自己陪客,自己先行一步離席。 席上眾人,有的像蔣堅一樣,會以幕為職業,從不名一文,到從幕到主幕到名幕,一步步走下去;有的人則會以幕業為晉身之階,尋找合適時機出仕。 他們雖沒有高貴的門第、優良的出身做倚仗,卻也能憑借著自己努力,滲入官場,鉤織成大大小小的關系網。 即便曹颙身居顯位,可說不定什么時候會用到這些人,多籠絡些,總是好的。 宋厚則笑瞇瞇的坐在一邊,身邊圍著幾個來敬酒的“徒子徒孫”。 這些人有的走的并不是曹颙的關系,而是后來投奔他來的;有的是到總督府后,拜在宋厚門下的。 “你們這幾個小子,不要以為在總督府待過,就眼高手低。若不能踏踏實實,從州縣做起,永遠也成不了主幕。”宋厚抹著胡子,告誡道。 幾個中年人尚好,點頭應諾;兩個年輕的,卻是苦了臉,道:“師爺爺,這知縣官下地方,挑師爺越發挑的厲害,只覺得歲數越大越好,哪里會挑年輕人?” 宋厚橫了他一眼,道:“盡說混賬話,誰不是從年輕人熬過來的?非磷像你們這年歲時,已經于刑名上頗有建樹,譽滿三晉。” 兩個年輕幕僚,聞言訕訕,望向蔣堅的目光就帶了幾分敬佩與羨慕…… 官邸上房內,另設了一桌,請的是唐執玉、梁傳福、謝天來這幾個與曹颙關系密切的官員。 唐執玉已經委署直隸巡撫,想來用不了多久,就能正式入主總督府;梁傳福與謝天來去年才升任,想要再進一步,還要熬資歷。 武官不在邊疆,只有剿匪能得軍功,直隸偏生又是太平的界,只能慢慢苦熬任期。 梁傳福還好,沉默寡言,為人清冷,一年四季不管什么時候見他,都是一個表情;謝天來向來活躍的多,現下卻如坐針氈,別扭的不行。 在他看來,曹颙“無奈”退出直隸,唐執玉“不厚道”的撿了大便宜,這兩人一個“前任”、一個“現任”,不能說翻臉成仇,也當有心結才是。 不想,曹颙面色如常,同唐執玉說起直隸幾件未完的事務;唐執玉亦是坦坦蕩蕩,毫不心虛的相答相詢。 謝天來滿心納罕,一會兒看看曹颙,一會兒看看唐執玉,想要看破兩人的“偽裝”。 卻是什么也瞧不出來。 他額頭不由冒了冷汗,心里琢磨著,眼前的或許就是“喜怒不形之于色”。 曹颙見他深情變幻莫測,多看了兩眼。 謝天來舉起酒盅,已是紅了眼圈,擠出兩滴眼淚,道:“實是舍不得大人走,下官失態了,還請大人勿怪。”說著,倒是真生出些許不舍。 他身后雖有莊親王府,到底是鞭長莫及,哪里有上峰的照顧更順心? 這個唐執玉是茅坑里的石頭,出了名的又臭又硬。這回又是撿了曹颙的便宜,才得了直隸巡撫,不擠兌自己這總督府“舊屬”就不錯,哪里還敢期盼照拂。 這四十來歲的漢子,說掉眼淚就掉眼淚,即便曉得其中有做戲成分,曹颙多少還是有些感動,舉起杯中酒,與謝天來碰了碰,一口飲盡。 見曹颙動容,謝天來越發來勁,提溜起酒壺,又給曹颙斟滿,用著滿是山西味兒的話吆喝著,又同曹颙吃了兩盅。 他本不是有酒量之人,先頭又吃了兩圈酒,這會兒存著心事連吃幾盅,就有些醉了。 他拉著曹颙的袖子,“嗚嗚”直哭,道:“大人是好官……自打大人下直隸,直隸就一天一個模樣。往年寒冬臘月時,城里都是要飯的,如今百姓能吃飽肚子……這到底是招了誰的眼,如此嫉妒大人,竟容不得大人做完這一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