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兄長身邊的丫鬟過來，孫嫻很是歡喜，下了炕，道：“平日也不見你串門子，今兒怎么得空？”說話間，笑吟吟的望向文兒。

    文兒與另外一個婢子書兒，是曹潁給兒子挑的，都是溫婉柔順的性子。

    這一望之下，孫嫻卻是覺得不對。

    文兒雖笑著，可眼睛紅紅的，明顯是才哭過。

    孫嫻疑惑不定，不解道：“這是怎么了……”

    屋子里除了二人，還有孫嫻的丫鬟在，文兒不好多講，只帶了幾分懇求，道：“婢子厚顏，來求姑娘……是書兒jiejie剛才磕著了，少爺怕請大夫驚動老爺、太太不便宜，使奴婢來請姑娘走一遭。”

    書兒、文兒兩個并不是孫家的家生子，而是曹潁陪房的女兒。書兒的jiejie秋色，早年曾是孫嫻身邊的丫鬟，前年才放出去配人。

    因這個緣故，孫嫻同書兒也是相熟的，聽說她磕著了，很是擔心道：“那我過去瞧瞧，要是不好，還得請大夫才是。”說話間，她吩咐人找了藥箱出來。

    這藥箱，是他們兄妹小時候，見母親被打后置備下的，多是些傷藥。不過是兒女對母親的關愛之心，有備無患而已，這些年來并沒有用過幾遭。

    說話間，孫嫻的丫鬟竹青已經(jīng)尋了藥箱出來。因外頭雪還沒停，她又尋了孫嫻的披風出來。

    “走吧，別讓哥哥等急了。”見文兒神情恍惚、眼里含淚，孫嫻很是擔心書兒那邊，讓竹青提了藥箱，道。

    “姑娘，大爺說，最好請姑娘一個人過去。”文兒見狀，忙道。

    孫嫻聞言，狐疑的看了文兒一眼，見她滿眼焦急、懇求不似作偽，點了點頭。

    文兒擔心孫禮那邊，也不耽擱，從竹青手中接過藥箱，急匆匆在前面帶路。

    外面因下雪的緣故，道路濕滑，她情急之下，險些摔倒。

    還是孫嫻在后頭扶了她一把，才使得她站住。

    “謝過姑娘……”文兒沒有止步，只側過身哽咽著謝過孫嫻。她既擔心孫禮，又感懷自身，越想越是絕望，眼淚已經(jīng)簌簌落下。

    孫嫻見她如此失態(tài)，心中越發(fā)擔心，想著那書兒怕是傷了厲害，要不然不會是的文兒驚恐如此。

    兩個院子相隔不遠，一會兒功夫，兩人就拐進孫禮院子，進了孫禮屋子。

    孫禮已經(jīng)躺在炕上，炕邊濕濕噠噠的，都是半干涸的血液。

    “哥哥……”孫嫻的聲音發(fā)抖，飛奔兩步近前。

    看著哥哥雙眼緊閉，面色青白，殷紅一片的炕氈，孫嫻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fā)黑。

    孫禮聽到聲音，慢慢的睜開眼睛：“勞煩meimei了……”

    孫嫻渾身戰(zhàn)栗，一時還醒不過神來，還是文兒拉了她的袖子，道：“姑娘，少爺傷了右臂，需要包扎……”

    孫嫻使勁點點頭，卻是身子戰(zhàn)栗的厲害，連手指都動不了。還是文兒打開藥箱，取出素絹，又尋了止血的藥，強作鎮(zhèn)定的給孫禮右臂流血處包上。

    這會兒功夫，孫嫻已經(jīng)醒過神來，流淚道：“哥哥，可是被人欺負了？還是先請了大夫，等祖父落衙回來，再請祖父大人給哥哥做主。”

    孫禮已經(jīng)坐起身，看著妹子道：“meimei，你要記得，天下男人，好色無恥、寡恩薄幸者眾……要是祖父挑花眼，讓meimei遇到這樣的男人，切莫像母親那樣忍著，直接合離便是，哥哥養(yǎng)你一輩子……絕不讓你受半點委屈……”

    因擔心兄長傷勢，孫嫻也顧不得害羞，道：“平白說這個作甚？哥哥還是先想想請大夫之事，要是平外傷還好，要是骨科還得請正經(jīng)大夫，可不敢耽擱……”

    孫禮苦笑道：“我知道，只是不好驚動母親，我一會兒避出去幾日，到時再請大夫瞧。”

    孫嫻只當哥哥在外與人打架，怕祖父嚴厲，才瞞下此事，雖是擔憂，仍是點了點頭。

    孫禮看著已經(jīng)亭亭玉立的胞妹，輕聲道：“父親無恥敗德，母親怯懦糊涂，meimei與我是父母骨血，要時時記得提醒自己，莫要承繼父母身上缺失之處，失了德行，成為世人輕蔑嘲笑之人。”

    對于自家父母的德行，孫嫻自是心知，卻沒想到兄長會述之于口，還是正經(jīng)八百的告誡。

    她只覺得心里惶惶的，像是哪里不對，惴惴道：“哥哥……”

    大興，驛站。

    因雪勢漸大，下午眾人便在官驛歇下。新任的直隸總督出京，驛丞自是使出十二分的心思巴結，殺了兩只羊，給預備了熱氣騰騰的羊rou火鍋。

    曹颙想著兒子與李誠，便使人叫他們兩個過來同自己用飯……

    第1111章 督憲

    因雪大的緣故，曹颙一行在大興驛站耽擱了一日。等到初四雪停，方再次啟程。

    雖說雪已經(jīng)歇了，可道路上深達半尺的積雪，使得眾人還是放慢了行程。

    “今年的雪可是有些大，看來不用擔心明年的春旱。”蔣堅挑起車簾，向外眺望，帶了幾分欣喜道。

    旅途無聊，曹颙就使人請蔣堅過來，說起直隸軍政之事。

    盡管蔣堅沒有在督撫衙門為幕的經(jīng)驗，可多年相處下來，曹颙最信賴之人還是他。

    看著外頭銀裝素裹的世界，曹颙也松了口氣。

    北方十年九旱，朝廷差不多年年都要求雨，百姓年景如何，就看大旱小旱。

    多下幾場雪，就算明年春天少雨，也有河流溪水，灌溉農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