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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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都立家雖是大族,但是在他父親去世后,門庭也漸漸沒落。等到新皇登基,他青云直上,這上門的族親也就多了起來。 伊都立不是愛記仇的,并不為舊事掛懷。對于這些送上門的親戚,能幫也就幫一把。 如此,等他出京,跟著同往的三十多人中,有不少是落魄族人。 這個時候,講究家族宗法,這些“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也是世情,倒是無人覺得稀奇,反而要贊伊都立一聲仁義。 曹颙見狀,想起自己定下的扈從名單,只有一個姓曹的,倒是認了自己為世叔,可實際上同曹家扯不上半點干系,是正紅旗滿人,滿洲老姓索佳氏,祖輩開始用“曹”做漢姓。 他也想要多帶幾個子侄輩在身邊,官場上有時候不好親自露面的,晚輩出面對便宜。有什么不妥當的,也不過是“管教不嚴”。 可誰讓曹家子侄輩都年幼,還不到當差的年紀;豐潤那邊族人倒是多,可自打曹寅移墳分宗,那邊就同京城漸漸少了往來。 京城這邊,大宗宗子曹頎如今在內務府當差,因辦差精心,還被皇上贊了一回,賜了官房。 不過許是他官位不高,隨之進京的族人并不多。 倒是留在江寧的那幾房族人,早年受曹家父子恩惠太多,時常有請安的書信過來,并沒有因曹家這支分宗而斷了往來。 伊都立離京沒兩日,曹項一家抵京。 他離京前,是從五品的翰林院侍讀,兩任學政下來,升了從四品的翰林院侍讀學士,也算風云得意。 只是因這兩月往返京城的督撫大員太多,曹項這個學政,就顯得不打眼。 曹府諸人,幾多歡喜幾多愁。 除了前幾年生下的嫡子,曹項去年還添了嫡女。看著四房嫡子嫡女俱全,靜惠同素芯雖面上帶笑,心中不無酸楚。 至于兆佳氏,就算不自在,也曉得留幾分余地,對春華道了幾聲辛苦。接下來,少不得又在兒子媳婦面前,念叨幾聲嫡孫。 倒是西府這邊,闔家上下,對于曹項一家到京,都是歡喜的。 李氏抱著曹項嫡子天豫,將他同天寶放在一塊,笑著說道:“他們小哥倆年紀相仿,往后倒是有個伴兒。”而后,又接過襁褓中女嬰逗弄了一會兒,道:“這就是咱們四姑娘,小模樣長得真俊。” 因是宗親的緣故,初瑜與春華早年就比較投契,雖說隔著好幾年沒有見面。可到了一起依舊覺得親近。 初瑜早年雖隨著丈夫放過外任,可因為曹颙只是道臺,守的離省城又遠,所以初瑜在外的官場上的應酬有限。 不過是逢年過節(jié),在道臺府宴請幾位知縣太太什么的,并不需要她怎么盡力。 這次去直隸,卻是不同。 手下人多,勢力錯綜復雜,就算他們夫妻不安排“夫人交際”,外頭打這個主意的也不會少。 如何應對牛鬼蛇神,如何成為賢內助,初瑜這個做嫂子的,不恥下問,少不得請教春華一番。 曹項這個學政,雖品級不高,可貴在清貴,又不歸地方官統屬。即便面對巡撫,也不過是平禮相見。因此,河南官場地上下官員,曹項都有應酬的時候。 春華想了一番,道:“官場上女眷們往來,同外頭的男人一般無二。哪兩家老爺交好,連絡有親,誥命們也親密些,吃酒上香都要結伴;要是兩家結了仇怨,女眷們彼此敬而遠之。哪里都一樣,但凡人多了,便離不了內斗。巡撫同布政使沒幾個對付的,按察使看似作壁上觀,背地里總要投向一家,公事才不掣肘。武官那邊,同文官這邊倒是沒什么利益沖突,內里卻也不太平。提督與總兵,駐守八旗與地方綠營,都有一番熱鬧。不過,以大伯的身份與大嫂的尊貴,倒是并不需要刻意交好哪個,只看個熱鬧,不要讓小人鉆了空子做耗就是。官場上就有那起子小人,沒臉沒皮粘上來,最是讓人心煩。若是與之計較,則失了身份;要是不計較,那起子人就要蹬鼻子上臉,越發(fā)捉幺。” 初瑜聽出春華口中忌憚之意,好奇問道:“人在仕途,總要幾分臉面,竟有人下作至此?” 春華笑道:“大伯久任京官,往來的又多是勛貴,大嫂自是沒見過那些小人的手段。說起來都都要笑死人,有個訓導太太,家中的閨女都要出閣了,只因娘家姓曹,每次過來請安,就一口一個‘舅母’,攔也攔不住。他家的紈绔少爺,出去就敢打著學政外孫兒身份招搖,將四爺氣得不行。其他的,認爹認娘,想要結娃娃親的,大有人在。” 這些攀附手段,初瑜倒是也見過,笑著聽了…… 前院,客廳。 曹颙與曹項兄弟兩個,敘起別情。 對于堂兄外放直隸總督,曹項是且喜且憂。東府三兄弟中,只有他做過外官,曉得外官的艱難。 做京官,做的是關系,有家族被倚仗,很是容易;做外官,也是做關系,卻是地方上的關系。 朝中助力,雖可以為倚仗,但是地方上自有一番格局,如何梳理關系,還得自己費心。 勛爵子弟,外放混不下去、灰溜溜的回京的大有人在。 曹颙所在的直隸總督,是最顯貴的外缺不假,卻是最容易受攻訐。 見堂弟真心擔憂自己,曹颙頗覺欣慰,道:“要是不放心我,四弟就勤勉差事,早日入閣,好在京中助為兄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