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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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四十來年父子,李鼐當然曉得,父親風流了一輩子,絕不會平白無故對一個女子慷慨。若說楊氏單憑是弟弟的外室,就得父親的看重,那才是自欺欺人的說辭。 所以,李鼐迷糊了。 想到家里前幾年添的那個幼弟,他只覺得嗓子發干,竟有些不敢想弟弟的真正死因…… 他精神不好,李誠的日子卻過得不錯。 李誠已經說服父親,花了些銀子,將自己送進正白旗官學。 原想著,借這個機會,同曹家五爺曹頫親近親近,沒想到等他到上官學,就趕上曹頫休假離開學堂。 盡管如此,李誠還是有所收獲,也結交了幾個同窗好友。 這日,放學回來,李誠見過李鼐,便被小廝請到偏廳。大管家錢仲睿等到此處,同他說道:“三少爺,您之前吩咐的事兒,小人已經使人去辦了。” 李誠笑著看了看錢仲睿,道:“大管家的意思,祖父那邊允了?” 錢仲睿恭敬的回道:“老爺只是叫小人尊三少爺之命行事。” 李誠心中冷哼一聲,并沒有將錢仲睿的話當回事兒。說到底,這個大管家還是只聽蘇州那邊的指示,眼里根本就沒有他們父子二人。 不過,眼下也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他便道:“還有三個多月的功夫,叫人精心些,帶了銀錢,到南邊采購,方顯李家誠心。” “還是三少爺思慮周全,老爺說了,不用動京城這邊的銀子。江寧魏家,收著老爺一筆銀錢,直接使人去支就成。”錢仲睿回道。 李誠聽了,道:“那九千兩銀子怎么安排,祖父大人有沒有吩咐?” “老爺說了,倘若再過幾個月,大爺補不上四品實缺,就用這些銀子,托十六阿哥,在內務府補個缺再回南邊,在衙門里幫襯老爺做事也算名正言順。”錢仲睿回道。 十六阿哥之母王嬪是李家的表親,又是李家進奉到御前的,王嬪的母親早年也是在李家終老。雖不是同姓,說起來李家也算十六阿哥半個外家,此事央求到十六阿哥頭上,也算便宜。 李誠點了點頭,回房更衣去了…… 昌平,曹家莊子,書房。 看著神色肅穆不同往日的錢陳群,曹颙有些意外,起身道:“主敬有事尋我?” 錢陳群望向曹颙的目光,是帶著幾分疑惑同不解的。 按理來說,父親如何教育兒子,本沒有他一個西席先生說話的余地。不過,到曹家數年,他對幾個學生感情頗深,實在無法束手旁觀。 “大人,學生并非無故叨擾大人,實是為解惑而來。”錢陳群朗聲說道。 “主敬說笑!主敬大才,哪里有需要我多話的地方。”曹颙被他的肅穆弄得有些不自在,心里已經想著,是不是自家小五往錢陳群院子里跑的多了,耽擱了他溫書,要不然這夫子怎么像帶了幾分怨氣似的。 心里想著,他面上還是溫煦,指了指炕邊,對錢陳群道:“主敬坐下說話,剛好得了半斤好茶,主敬也吃吃看。”說著,喚了個小廝上茶。 錢陳群坐了,忍不住多打量曹颙兩眼。 到莊子后,曹颙每日都要在田地邊轉悠,面龐因日曬的緣故,由白皙轉為紅潤。看著并沒有戾氣,精神頭看著比在城里時好,早先顯得單薄的身材,也健碩了不少。 “近日可否有人得罪了大人?”錢陳群猶豫再三,還是開口問道。 “啊?”曹颙有些不明所指,不解的問道:“我在孝中,在莊子里閉門不出數月,鮮少與人往來,更不要說與人結怨。主敬怎么想起問這個?” “大人最近每日下午給天佑他們講典故,不是因心存怨氣?”錢陳群終是問出心中所惑。 曹颙這邊,神色不變,心里卻是驚詫。 自己確實心里存了怨氣,為了李家、孫家兩家極品親戚的緣故。才想著防患于未然,教導孩子們養成“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的習慣。 沒想到,才數日功夫,就引得家中夫子上門。 “心存怨氣?主敬說笑了。我又不是女子,足不出戶也能生出怨尤來,哪里有那么多的怨氣可生?”曹颙笑著說道。 見曹颙坦蕩,錢陳群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訕訕道:“是學生無禮了。只是因大人這些日子教導公子們的典故,多是人情惡。公子們年幼,學生怕他們誤入歧途,才來尋大人解惑。” 曹颙這邊,聽了錢陳群的話,卻沒有絲毫怪罪之意。 他站起身來,對著錢陳群,做了個長揖。 錢陳群沒想到他如此,忙站起身來想要避開,卻是躲閃不及。他忙躬身回禮,道:“大人切莫如此,學生惶恐!” 曹颙起身道:“現下主敬面前,沒有‘曹爺’,也沒有‘大人’,不過一為人父者。主敬對弟子的愛護之心,令曹某感激不盡。曹某并非有意誘導孩子們背離君子道,不過是閑暇想起我進京這十余年的遭遇,心有所感,想要讓孩子們也曉得‘人情冷暖’四字。” 聽到“人情冷暖”,錢陳群頗為動容。 他少年喪父,同寡母相依為命,吃了不少苦頭。要不然,以他冷清的性子,也不會對科舉這般執著。其中,大部分的緣故,是想要完成寡母的心愿,出人頭地,科舉晉身。 “還是請大人斟酌行事,省得拔苗助長,反而不美。”錢陳群想到早年母親對自己的教導,想到天子為人父母者都是可憐可嘆,心里嘆了口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