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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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惠還好,有了身子,看著這半歲大的男孩,也覺得心里歡喜;素芯肚子還沒動靜,只覺得尷尬。 曹項見過嫡母,就到西府給伯父、伯母請安。 這邊伯侄見面,沒等敘別情,就聽到遠遠的傳來鐘鳴。曹寅神色一稟,忙凝神細聽,卻是正好響了四聲。 曹項聽了,立時從椅子上占了起來,詫異道:“大伯,這是……” “太后薨了……”曹寅摘下帽子,擱在幾案上。 這會兒功夫,就聽到鐘聲再起,還是四聲。遠遠的,又有其他鐘聲呼應。想來用不了幾個時辰,這國喪的消息就要傳遍京城內外。 按照禮制,遇到帝后喪,京城百姓,不分軍民男女,皆要素服服喪。官員服喪百日,民一個月。 戶部衙門這邊,緊挨著皇城。有趕上要落衙之際,衙門中眾人,自然也聽到鐘聲。 從上月下旬,太后就病重,內務府那邊連治喪大事都預備好了,所以聽到鐘聲,官衙這邊并未有什么紛亂。 大家都脫帽摘纓,心里則是想什么的都有。 有暗暗埋怨的,這眼看就到了“封印”休年假的功夫,就趕上國喪,年也過不好,還要去宮里排排站。不過,這也是品級高的,品級低的,心里已經思量,趕緊打發人回家,到rou鋪里多買些羊rou豬rou。 這國喪,七七十四九日不能宰牲,豈不是讓人難熬。 可見,有這樣想法的不是一兩人,聽說這日京城的rou鋪發生搶購,還擠傷了幾人。rou鋪中的生rou與盒子鋪里的熟rou,都叫百姓搶購一空。 這都是閑話,暫且不提。 卻說曹颙這邊,到底是見過太后幾面,不能當陌生人待。聽聞喪鐘時,他心里還真有不是滋味兒。 博爾濟吉特氏執掌滿清后宮的歷史,隨著太后的薨逝,徹底成為歷史。家中母親縫制的蒙古袍,還沒有縫完,太后已等不及,離開了紫禁城。 京城各大王府的宗親與皇子皇孫,都已經換了白衣,趕往宮中。幸好前幾日,禮部上了折子,請示喪服禮制,使得各個王府都有了準備。 曹颙他們這邊,就不能按照每日的規矩落衙,直到等到禮部來人,通知明日集結舉哀的時辰,才離開衙門散去。 折騰一番,曹颙出了衙門時,外頭已經盡黑。 沿途有掛燈籠的人家,也都換成了白燈籠,映襯著臘月的京城越發顯得寂寥。 待曹颙到家時,就見家中仆從,都換了白袍子。曹項今日到京之事,曹颙已曉得,曉得平安到家,就放下心來。 他心里擔心母親,進了二門后,就直接往蘭院。 李氏歪在炕上,雙目紅腫,臉色盡顯哀色。炕上擺了個炕桌,上面有幾樣小菜,初瑜手中捧了粥,正勸婆婆用些。 別人家一日都是兩餐,曹家這幾年都是三餐。這是曹颙的意思,家中老的老,小的小,都是身子需要滋補的時候,一日兩餐容易餓。 看這樣子,李氏悲傷所致,沒有用晚飯。 曹颙從妻子手中接過粥碗,到炕邊坐下,道:“母親,入冬以來,您身子本就弱,這再不吃飯哪行?明兒開始,還要到宮里守喪,要是您病了,送不了太后最后一程,豈不抱憾?” 李氏聞言,眼淚不禁再次落下,哽咽著說道:“那么慈愛的老人家,說沒就沒了,連我縫制的蒙古袍都沒瞧見……” “太后七十七了,也是歷代帝后中高壽之人。擱在民間,也是喜喪,母親還是節哀。太后她老人家對母親關愛有加,曉得母親如此,也是不忍。”曹颙殷殷勸道。 李氏拿了帕子,試了試淚,嘆了口氣,道:“這些我都曉得,只是做人當講良心。我活了半輩子,對我這般好的,唯有太后一人。就算曉得太后她老人家身份尊貴,心里也不禁當她是自己老人相待。這些日子,日日在菩薩前祈禱,只希望太后她老人家多活兩年,卻只是徒勞。” “太后偏愛母親,是盼著母親真好。母親要是體諒太后這份慈心,越發當保重才是。”曹颙道。 李氏想著太后這幾年的關愛,只覺得心里難受萬分,但是也不忍讓兒子媳婦跟著擔心,便點了點頭,接過兒子手中的粥,喝了兩口。 她撂下碗,望了望門口,輕聲對曹颙道:“老爺晚飯后就去了東屋,這有一陣子了,曹颙也去瞧瞧。” 曹颙應了一聲,起身出去。 東屋書房,曹寅靠在書案后,臉上看不出悲喜。 “父親……”曹颙輕聲喚道。 曹寅用手揉了揉臉,道:“颙兒回來了,明日百官幾時進宮?” “寅正(凌晨四點)時分進宮,宗室與文武百官,還有八旗中二品以上外命婦。”曹颙回道。 曹寅點點頭,站起身來,道:“你母親好些了?” “剛兒子媳婦勸著,喝了半碗粥。”曹颙回道。 曹寅沉默了半晌,方道:“明兒要早起,你同媳婦先回去,早些安置。你母親這邊,我來勸吧。” 除了不放心母親,曹颙也曉得父親憂心,道:“父親盡管放心,太后鳳駕薨逝,皇上雖傷心萬分,但是身邊有太醫服侍,也可大安。” 曹寅看了兒子片刻,才點點頭,道:“颙兒說的對,是為父多慮……” 第0777章 白色 康熙五十六年的臘月,曹颙在一片素白中度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