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衛(wèi)聽了，忙點(diǎn)頭道：“曉得了，明兒開始，那些人輪流請客，小的也沾了大人的光，成了座上賓……定讓他們給大爺長臉，讓那些等著看熱鬧的家伙傻眼……”

    第0598章 迎新

    這一番酒輪下來，李衛(wèi)已經(jīng)是酩酊大醉。

    這蓮花白本不醉人，奈何他晚飯?jiān)谧迨寮矣昧司疲鸵呀?jīng)帶了醉意，所以就有些扛不住。

    就聽他大著舌頭道：“我家老爹是個官迷兒，臨了臨了，指著我的鼻子，嘴里叨咕的還是做官兒……金魚池的琴香哭著喊著要我給你贖身……老鴇卻不是個東西，最是黑心……”

    “那身段，有料……摸起來，滑不溜手……”李衛(wèi)醉態(tài)可掬，越說越有些沒譜，說話的功夫，他手里又端起酒盅，擠眉弄眼的說道：“嘿嘿，名器……”

    都是男人，本不應(yīng)忌諱這些葷話。

    不過，到底是在智然房里，又是在東主曹颙面前，蔣堅(jiān)便托住李衛(wèi)的胳膊，勸道：“又玠兄醉了，少喝兩口。”

    “嗯？醉……沒醉……沒醉……”李衛(wèi)的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上身就有些逛蕩，幸好蔣堅(jiān)拉著他的胳膊，才沒有跌倒。

    曹颙在旁，笑瞇瞇的看著李衛(wèi)醉酒，心里直嘆不可思議。

    這位可是歷史留名的人物，如今卻是同滿大街那種吊兒郎當(dāng)?shù)膸烷e子弟沒有什么不同。

    怨不得他不愛讀書，還一心想要出仕，原來有這么個緣故。

    曹颙心里想著，就有成全之意，又怕有施恩嫌疑，讓李衛(wèi)尷尬。

    正想著，李衛(wèi)已經(jīng)是側(cè)過身子。一把摟住智然，嚷嚷道：“和尚真俊啊，要是琴姐兒看了……看了你，怕就要甩了我……”

    智然卻是好涵養(yǎng)，只是笑瞇瞇的看著李衛(wèi)，道：“李施主放心，小僧是出家人，不涉及煙花之地，李施主的琴姑娘，自然還是李施主的。”

    李衛(wèi)已經(jīng)醉熏熏的，見智然笑著，有些發(fā)怔，隨后就轉(zhuǎn)過頭來看了曹颙一眼，臉上露出不解之意，皺眉道：“莫不是你們上輩子是兄弟……眉毛眼睛不像，這壞笑倒是真像……”

    曹颙只當(dāng)李衛(wèi)是醉話，混不在意，看向智然道：“說不得上輩子，我真是個小沙彌，同你一塊念經(jīng)……”說到一半，剩下的話卻是說不下去。

    智然臉上的笑容立時凝結(jié)，眼神變得有些深邃。

    曹颙也怔住了，不是一個人瞅著智然眼熟，卻是瞧不出他到底像哪個。

    這一刻，曹颙也覺得他眼熟。

    那種心里藏著個大秘密，無處傾訴，仿佛天地之間只有他獨(dú)自一身的孤寂與凄涼，是曹颙熟悉的。

    早年的曹颙，正是這樣的啊。

    最令人詫異的，是他的五官。

    單說起鼻子眼睛來。他同曹颙沒有相似的地方，但是臉型輪廓，卻是同曹颙有些像。

    智然見曹颙瞧他，抬起眼睛來，回視曹颙。

    卻是看不出喜怒，更像是一種無言的詢問：“在瞧什么？”

    曹颙看出他的詢問，卻是沒有說話，想要一個可能，心里有些繁亂。

    屋子里一片靜寂，李衛(wèi)已經(jīng)是歪倒一旁，鼾聲漸起。

    蔣堅(jiān)腦子最是活絡(luò)，見曹颙與智然的異常，想著李衛(wèi)之前說的句話，卻是有些心驚。

    “咳，大人，小師傅，又玠醉了，我扶他回去。”他稍加思量，出聲道。

    曹颙這才收回心神，點(diǎn)點(diǎn)頭，道：“我?guī)湍惆伞！闭f話間，起身下炕。

    蔣堅(jiān)忙擺手：“不用勞煩大人，否則又玠醉酒醒來，怕是越發(fā)無的自容。”

    曹颙聞言，便叫了外屋侍候的小廝，讓他給蔣堅(jiān)搭把手，送李衛(wèi)回去。

    屋子里只剩下曹颙與智然，兩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一時無語。

    曹颙從凌晨起身，忙了一天，身上有些乏。

    他往炕上一躺，卻是有點(diǎn)自嘲，自己甚是好笑。

    他側(cè)過身子，看著智然道：“和尚，你也大了，不比小時候，戒色戒欲的辛苦不辛苦？只要心里有佛法，何必拘泥行事。你師傅撫養(yǎng)你十幾年，也沒有說定要你成為個小和尚。要是你想還俗，我是舉雙手雙腳贊成的。”

    “阿彌陀佛，謝過曹施主好意，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紅粉骷髏，骷髏紅粉，小僧向佛之心不減。”智然的聲音不高，但是內(nèi)中透著幾分堅(jiān)定。

    曹颙原還想追問一句，父母與身世什么的，但是話到嘴邊，卻是又合上。

    有些事不是不好奇，但是卻不愿讓智然尷尬。

    “記得你是甲戌年六月生日，初幾來著？”曹颙隨口問道。

    “初四。”智然回道。

    “初四啊，釋迦摩尼初轉(zhuǎn)法輪日。你師傅說你有慧根，是佛子，不會是這個緣故吧？”曹颙想起清涼寺的一些見聞，問道。

    智然的師傅，對他有撫養(yǎng)教導(dǎo)之恩，他心里向來崇敬。

    因此，聽曹颙提到師傅，智然不由的雙手合十，一邊念了聲法號，一邊低頭頷首，算是回答了曹颙的疑問。

    曹颙翻了個白眼，實(shí)是忍不住想說小和尚幾句：“按這樣說，四月初八的人豈不是更不能做俗家？”

    但是畢竟死者為大，再說下去，還要牽著到病故的老和尚，所以他說了兩句便住嘴。

    小和尚坐在炕邊，淡笑不語。

    外頭傳來梆子聲，已經(jīng)是三更天，遠(yuǎn)遠(yuǎn)的傳來炮竹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