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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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寅頗感意動,曹頫在旁聽了,想起平日里聽伯父伯母念叨過蘇州李家的戲班。便對曹寅道:“大伯,咱們家可是要排個像舅舅家那樣的戲班子?侄兒曾聽人念叨過好幾次,都說他家的戲班子是頂好的。還說,咱們家早先也有個差不多的班子!” 曹寅笑著點點頭,早年府里為了接駕,是排過戲班子。當時住在江南的戲曲大家,都曾到織造府說過戲。 后來,因還虧空,府里銀錢緊張,戲班精簡,很少排演新戲。等到老太君去世那年,因家孝的緣故,府上不宜豢養伶人,戲班便遣散了。 一晃兒,這已經是七、八年過去了。 曹頫見曹寅面上露出緬懷之色,便笑著說道:“大伯,正趕上柳衡在咱們家,咱們府就再辦個戲班子。編排出新戲來,給大娘看,也省得大娘悶。” 曹寅聽了侄兒的孩子話,搖搖頭,道:“你大娘整日里圍著孫子轉,忙得忙不過來,哪里會覺得悶?” 曹頫聽了,神色有些黯然,低下頭沒有吭聲。 曹寅曉得他向來依賴李氏,敬李氏如母,如今見伯母心思盡在孫子身上,小孩子家家的心里不痛快也是有的。因此,他便笑著對曹頫道:“你也漸大了,課業也該抓一抓,整日里內宅廝混,能有什么出息?你少年聰慧,若是用點功,伯父還指望你成了咱們曹家頭一個三甲進士!” 曹頫聽到伯父贊賞,滿臉放光,大力的點點頭道:“嗯,侄兒省得了,定當用心攻讀,光耀曹家門楣,不讓伯父丟臉!” 曹寅見他朗朗做聲,目光堅定,心下甚感欣慰。又想起長子與幼子小時候,何曾有這般乖巧的時候。 在被綁架前,曹颙被老太君慣得不行,整日里只知道淘氣;在被綁架后,成了小大人般,刻板無趣。 不過老太君生前說的對,如今他看兒子,就想看到多年前的自己一般。自己當時也是少年老成,心思頗重,雖是友朋眾多,卻鮮少有能推心置腹之人。 幼子……曹寅心里嘆了口氣,只覺得意興闌珊。 對于重組戲班子的事,還是算了吧。實是靡費銀錢之事,還不若這般閑時做個曲子,隨意行事。心里拿定主意,曹寅便熄了重新排班子的打算。 因方才柳衡提到授藝之事,曹寅想著他一身技藝,是需要人傳承下去,便道:“家班太費事,就不折騰了!你要是想收徒,在府里的家生子里找找,或是從外頭買小童都行!同曹元說,讓他使人去辦!” 柳衡道:“人好找,資質不好尋,這個小的也不著急,往后遇到再說,省得麻煩大管家!” 曹寅點點頭,看看窗外天色不早,已到飯時,對柳衡道:“今兒先到這,明日再排下一折戲!” 柳衡起身,俯身應了,曹寅叫他回去吃飯,自己同曹頫回了開陽院。 開陽院上房,天佑穿著天藍色小襖,坐在外間炕上,面上散落了一堆骨牌。 天佑已經一生日,曹寅與李氏雖然這個月就尋思教孫子學說話,但是小家伙卻只是“咿咿呀呀”,一個清晰的字也不肯吐。 曹寅與李氏初還著急,后來想著別人家的孩子也有說話晚的,便也漸漸安下心來。 只是一歲大的孩子,多少有些會認人,見是祖父回來,天佑揮著小胳膊,“咯咯”笑著。 曹寅見了大孫子,心里也高興,剛要上前去抱,被李氏拉住胳膊,嗔怪道:“老爺,還沒換外頭衣裳呢!”說著,轉頭對曹頫笑道:“頫兒也是,趕緊洗手,馬上叫人開飯!” 曹寅一邊更衣,一邊看著天佑面前的骨牌,問李氏道:“怎么想起拿這個出來?” 李氏笑著回道:“中午叫丫鬟收拾柜子,拿了它出來,剛好叫天佑看到了,便鬧著要!妾身怕他覺得無趣,就將骨頭碼起來哄他。他見碼得高了,就伸出小手來推倒,然后還要人重新碼。待高了,就再伸出小手推,瞧他樣子,就喜歡聽這‘嘩啦嘩啦’的聲兒呢!” 曹寅正換完衣裳,從丫鬟手中接過濕毛巾擦了手,聽李氏這般說,他“哦”了一聲笑道:“若真是如此,那明日我抱著他到前院聽曲子去。今兒我們新編排一折戲,聽著甚是喜慶!”說話間,已經走到炕邊,抱起天佑道:“好孫子,想祖父了沒有?” 天佑“咿咿呀呀”嘴里說不清楚,伸出小手來抓曹寅的胡子。 曹寅大笑道:“小祖宗,祖父這把胡子快叫你拽沒了!” 李氏見丈夫笑得高興,心里也覺得歡喜,這府里多了一個孩子,立時便不再冷清了,每天忙忙活活的,日子也不再難熬。 雖然生育一雙兒女,但是李氏還是頭一遭親自照看孩子。當初生長女曹顏時,她還是新媳婦,拿不得嬌。出了月子就在婆婆跟前立規矩,忙活里里外外的家務活。 待生了曹颙,因是難產,她養了幾個月才好些,曹颙便跟著老太太身邊了。 如今,能親自拉扯孫子,李氏也算是補了早年的遺憾。但是將心比心,想起大媳婦來,她心里也十分不忍。若不是見曹寅這般疼惜孫子,整個人年輕了十余歲似的,她也不忍媳婦與孫子母子相別。 曹頫已經擦了手,因記得方才伯母說的話,便坐在炕邊,笑著將骨牌碼得很高。 天佑見了,便在祖父膝上扭著小身子,往這邊趴,伸出小手,一下子給推倒了,見骨牌“嘩啦”一聲倒地,天佑就仰起小腦袋,看著曹頫,“咯咯”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