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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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馬場的氣味不好,但是看著這些打著響鼻,趾高氣揚的馬匹,曹颙的心情在不知不覺中卻好了不少。 這邊等著主官來做主的,也無非是選定哪個大象,哪個馬之類的。曹颙是外行,不愿指手畫腳,對于屬下選定的馬匹大象,多點頭允了。 不過,曹颙想到大典不容有失,若是有什么“驚象”、“驚馬”這樣“意外”發生,自己少不得要擔干系。他心下便有些顧慮,便低聲問伊都立道:“大典時,人多聲雜,若是有驚馬之患,該如何應對?” 伊都立笑道:“大人放心,這些象馬都是去勢的,性子溫順。平日里訓練,也多用金鑼鳴之,這塊兒絕不會有失。” 曹颙點點頭,見天色不早,便了結這邊的差事,返回城里。 待進了城,已經是黃昏時分。 與眾屬官分開后,曹颙同伊都立兩個并肩而行。曹颙帶著歉意道:“伊大人,想不到王爺會舉薦晚輩,這……實在是對不住了!” 伊都立笑著搖頭,說道:“小曹說這個做什么?這個官缺,我原本就沒指望。不過是家人想不開,四處尋門路罷了。如今倒是運氣的很,要不然明安那個酒囊飯袋來做了我的上司,可不是讓人嘔死。”說到這里,有些不好意思,說道:“瞧我,今非昔比,怎么能還這般稱呼,往后還是要叫‘大人’才對。” 曹颙忙道:“切莫如此,伊大人到底是小子長輩,叫名字即可。” 伊都立擺擺手,笑道:“公是公,私是私。人前自是稱‘大人’才對,人后我也不跟你客氣,就叫你‘孚若’。私下里你若是跟我擺大人的譜,到時我少不得要端出長輩的架子來教訓你!” 說完這些,伊都立收了笑,仔細的交代了些太仆寺卿需要留心注意的幾個地方,口氣中頗有關切教導之意。 曹颙曉得他是擔心自己冒進,怕別人暗中使絆子,心下甚是感激。 到了前門地界,曹颙勒了韁繩,對伊都立道:“大人,小子做東,請大人吃酒!” 伊都立低頭嗅了嗅自己的衣裳,笑著對曹颙道:“咱們在馬圈了呆了小半天,這滿身的味兒實在難聞。看你是個潔凈的,指定也受不得這個。往后咱們同衙門當差,多得是吃酒的日子,不差這一頓。再說,你散了朝,就被拉過來,想來曹大人那邊也惦記,還是早點家去。” 曹颙應了,兩人別過。伊都立住在鼓樓大街那邊,繼續往北;曹颙則左轉,返回曹府。 曹府門口,停著曹寅的馬車,曹元帶著小廝扶著醉醺醺的曹寅下車。 曹颙見了,趕緊下馬,上前搭了把手。 曹寅半瞇著眼,見是兒子回來,點點頭,闔了眼睛,沒有說話。 曹颙聞見他滿身酒氣,頗為意外,低聲問一旁的曹元道:“老爺這是同誰吃酒去?怎么醉成這樣兒?” 曹元低聲道:“是同李家舅老爺與孫家大老爺吃了,兩位同老爺一道進京,因大爺當差的事,扯了老爺去吃酒道喜。” 說話間,到了二門,曹寅叫曹元下去了,自己個兒攙扶著父親進去,只聽曹寅喃喃道:“颙兒……你心里……前程……想過封閣拜相么……” 曹颙聽了,微微一怔,“封閣拜相”,父親怎么想起這個來? 雖然滿清也是封建集權制,但還是有別于前朝,那就是弱化了相權,徹底了結了相權與君權相互制約的歷史。所謂的“封閣拜相”,就是指榮升“中和殿、保和殿、文華殿、武英殿、文淵閣、東閣”為封號的大學士,為正一品,是文官最高品級。 自順治設內閣至今,大學士很少有滿員之時,少時二、三人,多時四、五人,其中亦四人時居多,滿漢各兩位。 大學士名為協助皇帝處理政務,實際上不過是起到參贊的作用,大事小情還需皇帝說了算。說實話,大學士就是有宰相之名,而無宰相之權這樣的一個職位。 還未到蘭院,就聽曹寅又道:“為父……此生碌碌,往后都看你的了……”聲音中,滿是無盡寂寥。 曹颙想起小時候祖母說過的,父親自幼喜讀詩書。小小年紀便立志要做名臣之事。 他六、七歲入宮為伴讀,十幾歲為侍衛,而后下江南三十來年,想來當初也是意氣風發吧。充作耳目,籠絡江南士庶,做的不過是“家奴”差事,以一生心血為皇帝效忠,被世人當成佞臣,他的心中也會有所抱憾吧! 曹颙苦笑。自己只想求平安康泰罷了,想擁有一定的權利,保障家人的安危,對于那個所謂的“相國”真沒甚興趣。 待曹颙扶著父親進屋,李氏見丈夫醉醺醺的,唬了一跳,忙從炕上起身,迎過來:“老爺不是同你舅舅與表叔吃酒么。怎么還醉成這樣?自打你二叔過身后,他將近一年沒沾酒了。” 曹颙同母親一道將曹寅攙上炕邊,俯下身子幫他去了靴子,扶他躺下,而后回道:“兒子也不曉得,剛在門口碰上的。” 李氏叫人端來清水,投了帕子,給丈夫擦手擦臉。等曹寅這邊安置妥當了,她才起身出來,對曹颙道:“午后回來報信的,說是你升官了,可是皇上的萬壽節恩典,其他人也是如此;還是,就單單你一個?” 曹颙見母親神情帶著憂慮,笑著勸道:“母親,不必擔心,算不上升官,只是有個官員中風了,手上差事忙,兒子只是暫代罷了。估計等大典過后,就會有妥當的人來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