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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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慶音量漸大,不由引起往來人的側(cè)目。 曹颙的目光漸漸冷了下來,若是單說他,他是沒心思與這不懂事的少年斗口的;可是,事關(guān)曹寅,又在眾人之前,怎能再忍讓。 “曹家是包衣,上下是大奴才小奴才,卻是皇家的奴才。不知眼前這位,是正白旗的哪位主子爺?”曹颙看著永慶,緩緩說道。 永慶臉色煞白,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失言。八旗中,正白旗與正黃旗、鑲黃旗為上三旗,為皇帝親掌。永慶只不忿曹颙五品官之子卻受到皇帝垂詢稱贊,曹家又是包衣出身,卻不想一時不查,犯了忌諱。 寧春見兩人臉色不好,一手推著一個,笑著說:“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小弟我的肚子可是餓了。都在江寧城里混著,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哪里就那些個亂七八糟的說法,有什么,咱們哥幾個酒桌上嘮去!” 第0022章 秦淮 秦淮河古稱淮水,本名“龍藏浦”,相傳當(dāng)年秦始皇東巡時,望金陵城上紫氣升騰,以為王氣,因此鑿方山斷長垅為浦,引入長江,后人誤認(rèn)為此水是秦時所開,所以稱之為“秦淮”。從三國東吳建都于此,秦淮河就成為繁華之地,歷經(jīng)千年而不衰。南宋時在河北岸修建的江南貢院,使得文人才子流連秦淮,才子佳人的故事流傳千古,秦淮河漸漸成為江南文化中心。明清兩代,也是如此。 這日,金烏西沉,秦淮河畔,桃葉渡口來了一輛高輪楠木馬車,車上下來四位服飾鮮亮的少年。四人中,為首的那個身材略胖,帶著笑臉,在渡口高聲喚不遠(yuǎn)處的那座畫舫靠岸。其他人卻是神情各異,帶著書生氣的不知是望著眼前的秦淮河,還是望著秦淮河上往來如織的畫舫,神情略顯呆滯。面目略黑,身材最高大的那位像是想起了什么,狠狠的瞪了站在他前面的矮個少年一眼。那矮個少年年紀(jì)不大,面對著微波蕩漾的秦淮河,似老僧入定般,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用多說,這四個少年就是從織造府出來的曹颙等人。 被永慶掃興,曹颙已沒了出去吃飯的興致,無奈寧春是個厚臉皮的,怎么好和他拉扯,只能由著他推走。永慶在罵過曹颙是“奴才”后,想起剛剛廳門口還有御前侍衛(wèi),開始后怕,雖說萬歲仁慈,知道不會因失言怪罪,但“不知規(guī)矩”這樣的考評是難免的。一時之間,他心里七上八下,眼睛怔怔的,沒有注意到寧春拉他上了馬車。對那傳說中的佳人云集之地,幾個少年心中多少有些好奇,既然馬車已經(jīng)跑了起來,誰還能硬要下去不成,半推半就的來到秦淮河畔。 渡口前的水面被分開,一座兩層樓高的畫舫漸漸靠岸。 待畫舫靠岸,畫舫中走出一名美貌婦人來,穿著一身綠色衫裙,雖然通身沒有二色,但是因深綠淺綠搭配得體,并不顯得衣著單調(diào)。 那婦人未語先笑,腰身輕擺,移步到船頭,輕輕俯下身去:“奴家牡丹,給寧爺和其他幾位爺請安了!” 寧春見畫舫上的兩個船婦放下船板,帶著曹颙幾人上了畫舫。 曹颙看了眼那婦人,雖然身姿婀娜,面容姣好,但眼角微微的細(xì)紋顯示韶華已逝,看來是老鴇級的角色。曹颙不禁想起上輩子古裝電視中出現(xiàn)的老鴇,都是身材臃腫,臉上刮大白,頭發(fā)上金碧輝煌的,看來都是誤導(dǎo)啊,誤導(dǎo)。想想這個做mama的,大多是由紅姑娘轉(zhuǎn)來,用年輕時攢下的賣rou錢,置辦下產(chǎn)業(yè),自己當(dāng)起老板,又怎能那樣不堪。 寧春見曹颙看那牡丹,介紹道:“這是如意畫舫的牡丹jiejie,在秦淮河上,有誰不知道牡丹jiejie巾幗不讓須眉,最為仗義,行事比那男人還爽快三分。” 接著,寧春又從曹颙開始,給牡丹介紹:“這位是織造府的長公子,別看年紀(jì)不大,卻是文武雙全,就連萬歲爺見了,都贊一聲好。” 那牡丹俯身見禮:“奴家給大公子請安了!” 曹颙點(diǎn)頭回禮,心中卻有些意外,方才這牡丹聽到“織造府”時,眼里分明多了些其他的東西,難道是想巴結(jié)上自己,借借曹家聲勢不成。 寧春又介紹永慶:“這位是總兵府上的永慶大爺,是正經(jīng)的皇親國戚,滿洲貴胄。” 牡丹聽了,將手絹往肩后一甩,執(zhí)了個滿洲女兒的禮:“奴家見過大爺,大爺安!” 永慶見寧春先介紹曹颙,有幾分不快,但不愿在眾人面前失態(tài),讓個鴇子笑了去,握了握拳頭,算是回禮。 最后介紹的馬俊,聽說是知府家的少爺,牡丹臉上笑意更盛。這知府馬德是出了名的道學(xué),對娼妓這行最是看不上眼的,想當(dāng)年上任伊始,就拿秦淮河畔的魁首們開刀,折騰了她們亂七八糟。若不是后來有人尋了上面,發(fā)了話,破產(chǎn)的妓家定不會是一戶兩戶。 聽說來人有馬德之子,牡丹難免起了戲虐之心,挺了挺胸脯,靠了上去:“哎呦!竟是府臺公子到了,真是奴家的福氣!” 馬俊本就靦腆,此時更是不敢抬頭,身子直直向后靠著,卻也避不開撲鼻而來的脂粉香。 永慶年紀(jì)比其他人略長,對煙花之地并不陌生,見牡丹此時作態(tài),有欺負(fù)老實(shí)人的嫌疑,上前一步,攔在馬俊面前,低著頭對牡丹道:“不管是吃酒,還是聽曲兒,也沒有船頭待客的道理,這位mama太啰嗦了!” 牡丹聞言,神色不變,用帕子捂著嘴笑道:“都是奴家的不是,小門小戶,眼皮子淺,見到幾位貴客輕了身子。幾位大爺快里面請,酒菜早已預(yù)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