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3章
雖然知道這會兒就是他沈瑞指天發誓也沒什么效用,說到底要看圣意。 但沈瑞仍是道:“子澈是奇才。” 楊悅闔上眼,狠狠吸了口氣,端端正正福身一禮,什么都不再說,轉身走了。 鬧成這樣,那邊俞氏已是被氣得心口疼,請了太醫。 沈瑞也不好再過去拜見,打了招呼,便隨楊慎徑直去了書房。 面對沈瑞這自家人,楊慎也沒甚好遮掩的,歉然道是沒管教好二妹,又低聲說了昨夜李鐩被錦衣衛帶走的事。 楊家沒給楊悅遞過什么消息,那是怕落在有心人口中招惹麻煩,但如何會不關注親家! 只是這次的事確實棘手。 “到現在也沒有進一步消息,甚至都不知道人關在哪里了。”楊慎皺著眉頭道。 沈瑞對這事一無所知,心下暗忖,怎的沒見張會送消息過來,便是八仙也沒動靜。 這么大的事兒,便是沈瑞忙得腳打后腦勺無暇相顧,那邊也不會不來知會他一聲…… “又或者,是東廠那邊?”楊慎壓低聲音問道。 東廠如今在谷大用手里,谷大用與劉瑾不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沈瑞微微搖頭,“實不好說。許是東廠。也許是……”他伸手指了指天。 若是壽哥要問話,那錦衣衛任誰也不敢透露出來的。 不過,要說是谷大用,也不無可能。他沈瑞也好,李延清也好,都和張永交好。 谷大用固然同劉瑾不睦,可同張永關系也算不上好。本身八虎之間就存在競爭關系,對于權力的爭奪遠比尋常激烈。 作為皇上身邊最親近的兩個大鐺,小皇帝也未必樂見兩人好得穿一條褲子。 谷大用制造一些矛盾,把兩人的不和放在明面上,讓皇上放心,也算是常規cao作。 少一時,楊廷和的長隨過來相請。 密室之中,楊廷和疲憊的揉著眉心,自劉瑾事發后,他就一直在頭疼李鐩的事。 尋常時候便是一有人彈劾工部問題,就會捎帶上李鐩的親家楊家,誰叫彈劾大官也是都察院的傳統呢。 到了眼下這種時候,更是彈章紛飛。 楊廷和也就越發不好說話,也實是覺得沒甚必要說話了。 先前李延清總歸是造軍械有功的,功過相抵,性命總能保下。 至于官職,那就不用想了。 不過,實際上李延清只怕比李鐩還危險些。 李延清現在研究的軍械說是“國之重器”也不為過,是不許有絲毫外泄的。 天家要用他還則罷了,若是不用,那就恐怕根本沒有什么“流放”、“貶為庶民”的說法,直接便是沒命了。 畢竟,只有死人能守住秘密。 “皇上,還是念舊情的。”楊廷和有些無奈道。 不知道這舊情說的是沖著李延清有功,還是他曾為帝師這點薄面。 “說子澈是不世出的天才也不為過,如今到處都缺懂機栝的人才,理當人盡其用才是。”沈瑞忙道。 拋開私交不提,只說在這樣的大明,李延清這種科技人才有多難得!沈瑞是一萬個想保他下來的。 只是同樣礙于現在的局勢,不好輕易發聲,生怕適得其反。 但萬萬沒有放棄的道理! “李老大人在水利工程上極有建樹,若是……”沈瑞真想為大明保下科技種子,猶豫再三才將先前的打算向楊廷和托出,“小婿想,稟明皇上,讓李家父子往山東去,改良水利,能造福一方總也是將功贖罪了。” 一旁楊慎忍不住道:“恒云,不要意氣用事,你想想錦衣衛既能不聲張帶走李大人,如今皇上的意思尚不分明。咱們自要保下子澈的,只是還當從長計議,真要求到御前,萬一許惹得龍顏不悅,再失了回旋余地,更連累了你。” 楊廷和也擺擺手道:“且先有了李鐩消息再計較。子澈一時無事,你也勿憂心太過。” 他轉過話題,又問沈瑞最近差事如何。 沈瑞簡單總結了一下最近抄家的情況,又說了那幾個與寧王有涉的官員,末了,將方才何泰之所說張鏊諸事也同楊廷和講了。 張鏊是半個沈家人,總要處理一二莫牽連到沈家才好。 楊廷和讓沈瑞放心,一則皇上心里有數,再則既疑了張鏊,就會在有些苗頭的時候直接處置了,斷不會容他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因說到張鏊攛掇迎謝遷回朝,楊廷和便也提起內閣事。 如今內閣中除劉宇落馬外,王鏊因當初與焦芳、劉瑾有些微牽扯,也已以老病為由致仕,只余李東陽、王華、楊廷和三人,皇上已明確表示會進人了。 當然,不可能是劉健、謝遷回來。 “皇上欲調楊一清回京入閣,然王閣老以西北剛穩,缺不得楊一清,否了。”楊廷和道。 沈瑞聞言微有詫異,因為王華與楊一清交情還不錯,且當初王華入閣也曾受過劉健阻礙,有這番經歷,推己及人,當不會再卡旁人才是。 不過很快也就明白緣由了。 “李閣老推的也是楊一清。”楊廷和道,“王閣老則推了費宏。老夫推舉的是靳貴。”他頓了頓,頗有些意味深長道,“王伯安也不會一直呆在南京。” 內閣從來也不是鐵板一塊。真要是鐵板一塊,皇上就該睡不著覺了。三位閣老互相協作也互相牽制,才是帝王最樂意見到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