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7章
“是,島上地力不足,也有鹽堿地,不過也有好地的。再不濟,還能養魚呢。嘿,您別小瞧,今年漁獲豐收呢!比往年強了好多!回頭您往城里隨便哪個館子去,點魚,您就吃去吧,又肥又鮮!” “流民不上島上哪兒?做工呀。府衙頒令,各處鋪面作坊凡雇傭流民可免稅若干。而且,如今府城又是修路、又是建廠子,哪兒哪兒都缺人呢,流民里青壯都不夠用呢。老幼婦孺也有活計啊,俺這編筐簍就是老幼婦孺干的。” “嘿嘿,俺這個助教,不怕您笑話,俺是教編筐編簍的。別看著物什小,不值幾個錢,如今登州好些個土產都用得著它裝。尤其今年漁獲豐收,筐簍都供不過來。還有那咸鴨蛋,供走禮的,都要精巧的簍子……您瞧,俺這媳婦剛生了小子,俺這就得趕著回去忙了。” “您也聽過登州海鴨蛋?對!就是這個,如今八月節大人們往京中走禮都定的這個呢!都供不上!不瞞您說,這品牌還是俺媳婦娘家嫂子創下的。對,品牌,是沈大人給起的詞兒,嘿嘿,就和匾啊,名頭啊,百年老店啥的差不多。” “俺嫂子養鴨子、腌咸蛋手藝才是一絕,已經是一等專家了,在府衙領俸也是頭一份兒!如今他們兩口子是啥也不用自個兒動手,就在島上指點養鴨呢!往外縣去還有貼補!您回鄉時找俺,俺定想法子給您弄一簍子咸蛋來,您嘗去吧,好吃!” “是,專家、助教都有俸銀,還額外有貼補的,也分等級。俺這算不得什么,俺這樣的有好些咧,尤其魯班學堂里的師父,都是手藝高的。俺先前的東家嬸子,也是個專家,是種菜的專家!” “您別笑,真個種菜也是了不得的。俺嬸子可是會席秧子的。唔,這是土話,俺也不知道怎么講,先生不知道農事,就是有的菜籽吧扔地里它長不出來,得先擱暖和、土肥的地方好生栽了秧子出來,再移地里,才好長呢。” “她就是這一手本事,如今同旁的幾個種地的專家,一道琢磨南邊兒種子呢,沈大人可是說種出來有重賞呢。對,那邊兒來的種子,聽說是沈大人的同年自福建捎來的。哎呦,聽說那位也是個文曲星吶,好像是探花郎,說是比沈大人考得還好些?” “先生見笑了,俺啥也不懂,就知道你們讀書人都是文曲星老爺。嗯,嗯,是,聽說是海船上來的呢!有船來,有船來!唉,聽說南邊兒也受災了,流寇亂匪多得緊,不大好走,福建也有海船,就打海上來了。那陣子市面上不少南邊兒物什賣呢!” “開海?俺不懂,只恍惚聽誰這么說來著。往遼東去的船年年都有,不算什么吧?嗯,南邊兒海商也買俺們東西,都是財大氣粗的主兒,嘿嘿。可惜了,俺嫂子的咸蛋供不上那許多,還要緊著供京里的,沒賣與他們。俺嫂子說了,這茬子鴨子養起來也就好了,明年哪兒的都能供上。” 小金哥拉拉雜雜說了這一路,那文士也沒有半點兒不耐煩的意思,倒是越聽越覺有趣,不時搭上幾句。 因著聊天,路上的時間便過得極快,轉眼到了府城之外,小金哥連忙跳下車去同小廝一道去尋門吏。 小金哥自做了助教,又管著編筐簍的作坊,常常進出入城門,與城門小吏都熟識了,這會兒又送了幾個喜蛋出去,也就沒排隊便利落的辦了手續入了城。 進了城門也到了分別的時候,小金哥向那文士道謝并告辭。 那文士卻問他往那邊去,表示可再送他一程。 小金哥連忙推辭,指著不遠處八仙車馬行的大旗道:“城里車多的是,俺坐公共驛車便好,已經打攪先生許久了……” 那文士笑道:“老朽入城也是閑逛,還請小哥兒與老朽說說這府城各處。” 小金哥推辭不過,便再次上了車,往城北吳記雜貨鋪去送喜蛋。 一路上穿街過巷,小金哥又與那文士介紹了一番。 那文士其實不止一次來過登州,不過上次來也已是數年前了,彼時登州府城十分蕭條,甚至有些破敗,比之魯西幾府差了許多。 而如今再看,登州已是大變樣。 街面格外干凈,且拓寬了許多,足可容四輛馬車并行。 兩旁鋪面鱗次櫛比,叫賣聲聲不絕,車來人往甚是繁華。 小金哥又列舉種種便民、利民之策。 那文士禁不住撫須點頭,“這登州著實治理得不錯。” 又悄然喃喃自語道,“沈恒云果是個活絡人,當今也算是知人善用。沒準兒,真能再現登州府昔日盛況。” 到了吳記雜貨鋪,吳叔老兩口卻都不在家,只吳家大郎擺著把椅子坐在鋪子前,逗弄著小兒玩球。 小金哥與吳家相熟多年,也是認得吳大郎的,雙方打過招呼,吳大郎接了喜蛋,不由笑道:“二年不見,你小子都當爹了。” 小金哥笑道:“可是有日子沒見著大哥了,大哥幾時回來的?老吳叔出門了?” 吳大郎便一一道來,如今吳嬸子成了種菜的專家,拿著豐厚的薪酬,吳嫂子也入了社里開的織廠,領一份工錢,家中登時寬裕起來。 而老吳叔因著搭上了衙門里的吏員,包攬了府衙掃帚等雜物的供應,又因那對婆媳有了進項多了本錢,這生意也日漸紅火起來,有些忙不過來,便著人捎信給在外頭跟行商跑買賣的兒子,讓他辭了工回來管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