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0章
只是,第二日沈瑾登門五房,除了拜見郭氏、帶來拜祭日期外,還帶來一樁不大不小的麻煩事。 也是為五房及沈瑞揭開了張老安人的死因。 沈源雖被關在祠堂里一年多,每日粗茶淡飯外加背祖訓,看上去老實了許多,但到底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一出去又逢同皇親攀上了親家備受眾人巴結追捧的時候,他也就立時張狂起來。 沈源本就是個貪花好色之人,在外頭被人請席花天酒地,回到家里也是胡天胡地。 本來沈源被關起來后,小賀氏是下力氣收拾了家中一回的。但現下她既要北上cao持狀元公的婚事,自然要把得力人手都帶走,家中不免失了約束。 而有些巴結的人覷著四房主母不在,更是送了年輕貌美的姑娘來討好沈源,一來二去,四房又是烏煙瘴氣一團亂。 這樣的風氣下,也有不少丫鬟媳婦子打起歪心思來,尤其是那些希望借由爬床來改變自己命運的比如伺候張老安人的丫鬟。 張老安人原本脾氣就沒好過,中風后諸般不便,更添怒氣,打罵丫鬟婆子是常有的事兒。 盡管小賀氏已經盡量挑了相貌尋常、老實本分的人過去伺候,但人總有私心,再老實的人被這樣日日折騰也會滿肚子怨氣,想方設法尋出路的。 這其中就有一個叫春華的丫鬟,左耳朵聽著府里傳誰誰誰與老爺相好得了什么好處,右耳朵里聽著張老安人打罵,心下一翻個兒,便趁著沈源來探望母親時殷勤服侍,終是爬上了沈源的床。 只不過她相貌實是尋常,便是身段不錯,又肯伏低做小任由沈源擺弄,也沒成功調崗。 但到底已是“老爺的人”,她自覺地有些不同,又全副心思都在調走,對張老安人這邊不免怠慢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張老安人聽到了什么閑話,逢春華當值便對她大發脾氣,加倍磋磨,春華便是該頂嘴頂嘴,動手時就躲出去。這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九月十九那日,也是春華當值,恰沈源過去了,兩人拉拉扯扯的,便往東廂去成就好事。 下人們都躲得遠遠的,遂張老安人在這邊罵街砸碗也沒人敢來看看。 等東廂兩人穿好了衣裳再出來,這邊張老安人尸首都涼了。 若是尋常人家遇上這樣的事兒,涉事的下人都會被控制起來,不說剪了舌頭,基本上也都是堵了嘴打一頓遠遠發賣了,而春華更可能被一棍子敲死,再報個“殉主”。 沈源雖不大會持家,卻也不是個傻子,這等不孝的事兒傳出去他也別想活了。旁的下人都料理干凈了,這個春華卻不好處置了,倒不是勾得他神魂顛倒之類,而是,春華有身孕了。 沈源一直以來女人不少,孩子卻只有沈瑾、沈瑞兩個。在對兩個兒子都不滿意后,他沒少想著再生一個,卻是怎么努力都沒用。 此時忽然聽說要又有兒子了,如何能不喜出望外,且人近中年,還能讓女人大了肚子,亦是龍精虎猛的表現,他自己也不免得意,飄飄然起來。且無論如何,這個兒子是要留著的。 春華說是被“關”了起來,等太太回來發落,其實卻是好好安置在小院子里養胎。 而太太小賀氏回來,面對這樣的情況,也是沒法下手的。 賀九太爺過來四房,也是聽聞沈瑾回來,特地來說此事的。 “不是我容不下小兄弟。”五房內書房中,沈瑾滿臉疲憊,好好一個青年才俊,卻已有了中年人那歷經滄桑般的蒼老神態。 他苦笑道,“我又是個什么出身,全賴母親容我,悉心教養,我才有今日。我又如何會容不下小兄弟。只是,這時日委實不好,容易被人說是孝中有的,那便是大罪過了,闔家的名聲也都沒了。” 沈瑛三兄弟及沈瑞臉色都凝重起來。 若真被誣孝中行房有孕,那便是天大的不孝,這也不會是沈源一個人的事兒,整個沈氏一族都將淪為笑柄,日后此條也會成為官場上政敵攻訐沈家兄弟的話頭。 沈瑞更是想起張會當初所說其舅父家事被族親誣陷子蒸父妾。如今沈源多年不曾有子,又已老邁,若是有人純心污蔑,將這孩子賴在沈瑾頭上……那真是百口莫辯。 “可請大夫來確診了?此婢有孕多久了?”沈瑞先問道。 “祖母去時此婢喊出有孕,原還道是她求活妄言,然老爺悄悄請了大夫來診脈,大夫言當是有了身孕,只是日子尚淺,脈相不顯。直到十月底再次診脈才確認。眼下,不滿四月月。”沈瑾嘆氣道。 沈瑞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張會舅父的事隱去了名姓,假托“前朝舊事”說了幾句。 沈瑾聽罷一陣陣面色發白,眼中滿是駭然。沈瑛兄弟臉色也難看起來。 若此時那春華月份大了還則罷了,現下只三個來月身孕,他日足月生產,賴在沈瑾頭上也不是不可能,畢竟還有早產兒這回事,還有七活八不活的說法,人家要是硬賴你是催生早產,一樣百口莫辯。 沈瑾雖看著官運亨通,可實際上走得怎樣艱難只有他自己知道,現下朝中不知多少人看他不順眼,且看張家不順眼的也都算在他頭上,要不然當初鄭姨娘悄沒聲的過來幫他打點家事,怎么就會被御史參劾了! 若是如沈瑞所說那樣,朝中傾軋時,真有人跳出來以此說事,他沈瑾身敗名裂不說,只怕也只能如那高官一般一死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