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9章
沈瑛自然也想到了這點,因笑道:“有利有弊,只看我們如何化弊為利了。到底,理六哥也不是那般人。” 沈瑞正色道:“正是,理六哥是感念謝家恩的,但卻不會拿沈家去報謝家恩。” 何況,沈理兩口子失和,沈理心里謝家分量到底還剩下多少,還未可知。 謝家若真打著拿沈家打下的基業作踏腳石的算盤,哼,那就得讓他們重重跌上一跤了。 沈瑛卻是不知沈理夫妻家事的,略一思量,道:“滄大伯大祥禮之后,我也隨去山東的族人去一趟。” 沈瑛能去主持布置,沈瑞便大為放心了,忙拱手道:“那就辛苦瑛大哥了。” 沈瑛擺手道:“族中之事,原本該當,道什么辛苦。” 轉而又嘆道:“理六哥去了山東,朝中也只剩下潤三叔這個中書舍人和瑾哥兒這編修了。” 雖則沈家姻親里不少高官,但沈家本身,卻已沒了官場砥柱了。 “此次,瑾哥兒那邊,許也能動一動。”沈瑛叩著幾案道。想來壽寧侯府不會不管這個女婿吧。 但話又說回來,沈瑾既是壽寧侯的女婿,于沈家……尤其是于二房,也就遠了。 沈瑛扭過頭來看沈瑞,終是嘆了口氣,道:“瑞哥兒,好生溫習功課,明歲下場一舉奪魁早些入仕罷。” 小時雍坊,吉祥錦綢緞莊 吉祥錦這名字雖俗氣,卻并不影響這綢緞莊的生意,相反,因著這名字討喜好記,店鋪多了不少生意。 當然,生意好,主要還是因著這家店里進得好貨。京城上層圈子里的富貴人家皆知,貢品一般品質的好貨,也只在這里才買得到。 更有頂尖兒的人家曉得,這店鋪乃是新任的東廠督主丘聚丘公公的產業。有巴結討好的自然大把銀子送過來,這綢緞莊子更是財源廣進。 這吉祥錦綢緞莊如同周圍的鋪面一般,也是前店后院的格局,前面是三層樓的店面,后面東西兩廂是倉房,正房起了一棟二層小樓。 這小樓便是掌管丘公公名下所有產業的珍姨娘日常理事的地方。 因著珍姨娘辦事得力,又深得丘公公寵愛,因此有些丘公公私人的線報也會送來珍姨娘這邊,由她先處理分類,再報給丘公公。 不過珍姨娘接手這事兒的時日尚短,一些跟著丘公公多年的老人兒,未免有些不服她。 “……這消息本當這兩日就進京了,雖是無足輕重的小事,但姨奶奶你這樣扣著,只怕不妥吧?若是讓大人誤會了……”一個三十來歲面色黝黑的布衣漢子站在珍姨娘面前,口中話說的貌似委婉,語氣卻著實不客氣。 珍姨娘面無表情的盯著他,冷冷道:“大人既把這條線交給我,自然是信我的。你這是不信我咯?” 那漢子雖道了句“不敢”,卻是神情倨傲,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牙齒,只道:“姨奶奶不給個說法,小的們也不好辦事。若是耽誤了姨奶奶的事兒……” 珍姨娘盯了他半晌,他依舊是這副“不說出道理來,便拒絕從命”的架勢。 珍姨娘沉吟片刻,方緩緩開口,“近來朝局你也知道,空出不少缺兒來。張家,必然要給女婿謀個好去處的。” 那漢子一臉“那是自然,你說的都是廢話”的神情,從鼻子里應了一聲。 珍姨娘道:“這會兒讓那消息進京,張家自然不會再動作了,豈不可惜?不若再等一等,等張家銀子也花了,位置也謀好了,那人躊躇滿志準備升官的時候,嗯,再讓那消息送過去……” 她原本冷若冰霜的臉上突然就綻放出一個笑來,雖然很淺很淡,卻驟添了十二分的艷麗。 對面的漢子業已呆住了。 不是為著眼前美貌的婦人,而是…… “青竹蛇兒口,黃蜂尾后針,二者皆不毒,最毒婦人心吶。”那漢子在心里默默叨念,怪道大人能將這幾條線交與她。 珍姨娘眼波流轉,見那漢子躬身領命了,方收了笑點點頭,道:“幾時讓消息進京,我會著人知會你。你手腳也做麻利些,莫出紕漏。” 那漢子應聲去了。 珍姨娘站起身,踱步到窗邊,凝視著不遠處街面上的熱鬧景象,聽著后巷里貨郎一聲聲的吆喝聲,感受著這人間煙火氣,再次輕輕笑了。 若是不曾得到過,失去了也就失去了。 若是明明抓在手里了,卻偏偏眼睜睜看著失掉,那才叫錐心刺骨,痛徹心扉。 她定親時有多風光,被退親時就有多狼狽。 定親時多少人羨慕夸贊,被退親后就有多少人譏諷挖苦。 定親時有多憧憬,被退親后就有多絕望。 她摩挲著頸項,那里,曾有一道傷痕,上吊的白綾勒出來的淤痕,母親用千金買來頂好的藥膏,才將那傷痕去了。 但是心上的傷口,就從不曾愈合過。 她喃喃自語道:“如今,便讓你也嘗嘗這般滋味罷。” 第六百三十章 晚來風急(六) 十月二十二,沈滄兩周年祭禮。 本身小祥大祥便不是那賓客眾多的隆重祭禮,沈家更是辦得低調,而在這個朝堂風云變換的時刻,便是有心想巴結一下新出爐的楊詹事、準閣老的,也不過是送了奠儀過來,不曾親至。 沈家這邊除了至親族人之外,便是姻親幾家,以及沈滄生前最為親近的舊友、同僚、門生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