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9章
作為兄弟、弟媳,三老爺和田氏為沈滄服孝為齊衰不杖期,時為一年。 至小祥時,小二房、小三房就出孝了,只不過兄弟三人感情甚篤,現在又住在一起,因此都還依著守孝的規矩穿戴吃用。 田氏是出了名的軟弱性子好脾氣的人,恨不得什么事兒都不管才好,根本料理不得大場面。 “只得四房出人了。那人,”沈瑞實在都懶得提沈源名字,只道,“放出來就放出來吧。我是覺得,嗯,怕是本性難移,不過既然已經分宗了,他鬧得再大,也與旁的房頭無關了。” “雖則是分宗了,但也由不得他胡鬧。”沈理卻語氣不善,斷然道,“你不必管了,待這事畢,我尋個由頭,迫他自己回祠堂去。” 雖說沈瑞已經出繼,然沈源再鬧出什么幺蛾子來,首當其沖影響的是沈瑾,可對沈瑞也不是沒有影響了,到底是生父,他日有人說起來,不免還是要掛上沈瑞。 沈瑾如今在仕林名聲也已是不好了,有這樣的父兄,實是瑞哥兒的大不幸,沈理素來就關心沈瑞,這會兒心下尤替沈瑞不平,更不會讓他因沈源那樣的人而白璧染瑕。 沈瑞搖頭道:“六哥,不必為這等人浪費腦筋。” 沈理擺手道:“你也不用記掛著。我會寫信給瑛哥兒琦哥兒。” 沈瑞知道六哥心疼自己之意,便笑道:“好,我聽六哥的。” 沈理也笑,卻有佯作板臉道:“聽我的,便好好看書作文,莫再看那雜書了!我卻是要考較你的。” 沈瑞笑著起身一揖,“謹遵兄長命。” 兄弟二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說笑一番,沈瑞想了想,還是道:“我也寫信與瑛大哥琦二哥,這一兩個月間,貢布總要上京,四房嬸娘可由織廠那邊護送來京,也省得族中另撥人。” 沈理點頭應下,四房人丁單薄,而小賀氏唯一的兄弟賀平盛獲罪在遼東,也沒妥當人能護送小賀氏上京了。 提及貢布,沈理不免想起那日與謝氏爭吵的事,心下再次騰起對謝氏的不滿來,可想到謝氏如今的身子骨,又只能暗暗嘆氣。 沈理府中 謝氏是真的病了。 不單單是腿傷,她現下時不時的眩暈,只覺天旋地轉,而心口總像堵著一塊大石頭一樣,苦藥汁子一碗一碗灌下去,也始終不見好轉。 沈枚在母親床榻前侍疾,謝氏卻一點兒也不想看見她,不是不疼女兒了,而是太心疼女兒了,一看到她,就想起那樁糟心的婚事來。 當初謝家……分明就是說天官之位非張元禎莫屬,怎么就到了焦芳手里? 而且……吏部右侍郎王鏊竟升了左侍郎,哪里還給張元禎留半分體面了。 怪道張元禎告病不出,任誰也受不了這般折辱。 謝氏初時只道張元禎告病是一種表態罷了。 她與沈理說讓他帶著禮物去探望親家老太爺,且畢竟張元禎還兼著翰林院學士呢,于私于公沈理都當去探病的。 沈理卻甚是冷淡,本身對婚事便不滿,張元禎那般逼迫沈瑾婚事,沈理根本不想與之打交道。 加之夫妻之間仍在冷戰中,謝氏無法,便是不太妥當,也自己帶厚禮去了。 誰知道到了侍郎府才知,張元禎是真病了。 張元禎七十的人了,這病來如山倒,委實不輕,張夫人跟著著急上火,又cao勞照顧丈夫,竟也病倒。 來接待的張大奶奶、三奶奶都是滿面愁容,謝氏更是滿口黃連味兒。 便張元禎不是吏部尚書,總還是吏部侍郎,對嫡長孫張鏊的仕途助益不言而喻。 然若張元禎是真病倒了,又是這樣的年紀,又是……剛剛失了圣寵,倘被彈劾老邁惡疾,逼他致仕,可如何是好。 謝氏再沒這么關心朝事過,時不時就遣人往娘家去打聽朝中動靜。 結果怕什么來什么,很快就開始有折子彈劾張元禎了。 吏科給事中丘俊最先上折,開篇是言說天象有異,奏請陛下勵精克斷,敬天省躬,勿縱騎射之娛,勿為怠荒之行,隨即話鋒一轉,又說中外大臣不職者如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學士張元禎、戶部左侍郎王儼、南京太常寺卿呂秉之等,宜黜罷以弭災消變。 緊接著,彈劾張元禎老邁廢事的、庸碌無為的、素行無取的、屢劾未退賢不肖的……種種彈章紛至沓來。 最狠的還屬南京十三道御史李熙,他彈劾張元禎夤求入閣。 夤者,拉攏攀附也。 張元禎交好李閣老,聯姻謝閣老,又與外戚壽寧侯張家勾勾搭搭,這夤緣求進的帽子扣下來,真真百口莫辯。 消息自謝家傳到謝氏耳里,擾得謝氏越發心神不寧。 這跌壞了腿,就是因為心事重重一時失神,出門時重重絆在了門檻上,凌空跌下三階石梯,力道之大,連扶著她的小丫鬟都被跌破了半顆牙去。 而如今的她,竟是比張侍郎府諸人還愁苦些。 更讓她絕望的是,與她關系最為親近的娘家大嫂來看她時,悄悄與她說,張夫人怕是要不太好,前幾日隱約聽說恐是顱內有疾,人一陣子糊涂一陣子明白,不太認識人了。讓她這邊有個心理準備,也多少備些東西。 張鏊是嫡長孫,承重孫!祖母若是過世,是要守孝三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