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7章
九房宗子沈流放云南、九太爺散了家里帶著家產和沈琳也往云南去了之后,族長沈琦開了族會,正式定了沈理為九房宗子。 沈理、沈瑾都回禮應下。 沈瑞心下大暢,民以食為天,勿論什么時候糧食都是各個統治階層最為重視的東西。從農業入手建這樣的學堂,讓世人習以為常,再慢慢的將商業、工業學堂也不遠矣。 換過一輪熱茶,沈瑞才說起第二個消息,即陸家山東旁支此來的目的。 “造船?”在座眾人聽聞無不詫異。 沈瑞也是苦笑一聲。 最初陸十六郎說起海船運軍餉,沈瑞只以為他是打著海運替代漕運的主意,這事兒是千難萬難的,沈瑞根本不想碰。 不想聊了幾句下來,陸十六郎便直言不諱道想謀一通工部或者錦衣衛的路,好在登州本地造船。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陸家山東這支因靠著水邊,做的就是跑船的生意,后來搭上登州衛的線,借著登州衛船出海的機會,也跟著跑過遼東,兩地販貨發了家。 遼東的皮貨固然是好,遼東女直的牛馬運回來也能賣出好價錢,但這些獲利仍是遠不能同走私相比。 現下,官面上,大明還是禁海的,海外貿易走的還是朝貢路線,但民間走私始終不絕。 “朝鮮雖近,卻窮。此時獲利最大的,莫過于往倭國販貨?!碑敃r陸十六郎毫不忌諱道,“倭國什么都缺,生絲、綿布、鐵鍋、瓷器、漆器,女人的胭脂水粉、紅線縫衣針,還有佛經!還有藥草!就單說這生絲,瑞二弟你有織廠你知道,在南直隸每擔也就六十兩,販到倭國便是六百兩,得利十倍。而運藥草、繡花針,這獲利更豐。” 陸家有生意門路,也有海船。 但是此時,木質的海船是易耗品,不說那些意外沉沒的,就是日常維修維護也是個問題,且海水腐蝕也極厲害,用上些年頭,再保養不當,便是朽木不能再用了。 而動手造船,動靜委實太大。 因為海禁,朝廷的幾處官營船廠早就關門大吉,民間船廠手續繁雜,所造船只又要在官府備案,且產量也受限此時雖倭亂不如嘉靖、萬歷年間兇猛,但仍有零散倭寇來襲,因此地方政府對能夠出海的船只數量、料重管控極嚴。 這回是十余年來朝廷首次遣登州衛十八只海船同時運軍餉,登州各方也在揣測不知是不是有重啟海運的意思。 而便是南糧北運不走海運,只運軍餉,那也是需要再造新船的。 官方船廠已是沒了的,想造船修船,少不得要在民間找船廠,山東陸家恰好就有這一處。陸家若是攬來這樁活計,就能借此機會不動聲色的多造幾艘私船。 有船,才有海貿生意。 在陸家的運作下,登州府已上了折子,表示登州衛海船缺少且陳年易損,這一趟回來不修就無法再繼續轉運,豐益廣積二庫所收登寧等八場折鹽布匹本當運赴遼東分給軍士,若擱置,布匹歲久積多,無所于貯,恐致腐壞,請朝廷批示是撥款修船,還是將布匹折收銀價。 如今就只等著朝廷回應了。 國庫空虛,布匹折銀是萬不可能的,修船倒可以地方籌措一二,雖是明擺著的事兒,但這樣的事兒,京里各方扯皮總是不少,也需要在朝中活動一二才能得個各方滿意的結果。 “原本是登州府同知白金白大人管著這事,不想二月中旬白大人高升陜西按察司僉事了。”陸十六郎面露無奈之色。 這位白同知本有京中極硬的關系的,這次運籌都是他一手總攬,陸家銀子也都遞上去了,怎料這節骨眼上白大人竟升了官。 職位、品階是升了,但是從安逸的山東“升”到戰亂的陜西,到底是左遷還是右遷冷眼人也都看出來了。白大人登時什么勁頭都沒了,又憂心京中的后臺發生變故才將他丟去陜西,更加諸事不理。 陸家這一下也被閃得不輕,銀子也砸下去了,沒個結果總不甘心,且眼下也是最好的時機,若是這次爭不出個結果來,等海船爛干凈了,以后往遼東運軍餉的事兒也沒了,他陸家不止海船出海少了由頭,就是遼東的生意線也將保不住了。 陸家這一支雖在山東經營多年,但都是地方上的門路,陸氏一族原就沒有幾個京官。 姻親里往上數,從老一輩論親也就勉強能攀上賀東盛,可惜這位正月里人頭落地了。 正在陸十六郎父親陸七老爺一籌莫展、陸十六郎準備帶著銀子往京中碰碰運氣的時候,恰陸三郎在南歸時轉來登州,尋陸七老爺傳達陸家家主幾句要要緊話。 實際上,山東這邊的生意,松江本家也是有入股的,許多緊俏貨品也是從松江運來山東再發賣的雖則距離上論松江比山東離倭國更近,但松江倭亂也更嚴重,海疆管控更嚴,且蘇松繁華之地,朝廷也更關注,不比登州山高皇帝遠的。 陸三郎與七老爺父子就此事商議一番,決定帶著他們來求助沈家。 雖然沈家也沒高官了,但是沈家畢竟有個閣老女婿,有個帝師女婿,這姻親也算各個不凡了,通倭案里陸三郎又知道沈瑞與英國公府也有交情。 見識過沈家的手段與人脈,陸三郎就想將此事托付給沈瑞。 除了銀子之外,陸七老爺也提出船廠的生意直接給沈家分干股,而海貿的生意畢竟有風險,若沈家樂意入股,陸家也將歡迎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