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9章
沈乖順的點點頭,沈海有些意外:“你怎么就想通了?” 沈紅了眼圈道:“看到涌二叔,想起死去的玲哥兒,兒子感慨頗多。兒子不孝,這些日子讓老爺擔心了?!?/br> 沈海卻是正疑神疑鬼的時,擺擺手打發倒酒的小廝下去,低聲問道:“你與我說,真的沒有心中不忿你大哥,惦記過這族長一職嗎?” 沈被問的呆住,連親爹都懷疑他,怪不得大嫂歸家以來就一直陰陽怪氣,怕是心中也是疑自己害了侄子。家人尚且如此,何況外人? 如今即便自己洗刷了官府的罪名,可難以洗刷別人心中給自己按上的“嫉妒”之罪。 “老爺!”沈放下杯子,有幾分悲憤:“兒子當年也是進過學的,要是真有那上進之心,咱們家還供不起我繼續讀書嗎?各房頭血脈漸遠,多是出了五服,這族長之名也只是個名頭罷了,兒子有什么可貪圖的?小棟哥兒那里,大嫂關心則亂,兒子不怪大嫂,可老爺不能白冤枉了兒子?”說到激動之處,沈已經是潸然淚下。 沈海訕訕道:“好了,是為父失言,我自罰一杯。” 沈低頭抹了一把淚,連忙陪了一杯。 沈海這些日子體驗了世態炎涼,正是滿心抱怨,這一喝酒就止不住,拉著兒子絮叨起來:“我也難啊,我也想大家好,可是我一個太平士紳,無名無權,又能如何呢?這遇到事了,大家指望的還是這些有官帽的族人。早知如此,我就不該留在松江守業,若是我能出仕,也不會耽擱你也留在鄉下……” 各種后悔懊惱之詞,聽得沈跟著頭大。不是他當兒子的刻薄,就是他老子這平庸怯懦畏畏縮縮的性子,就算出仕,也落下好。這樣當個太平士紳,還是因他生在宗房,沾了祖宗余蔭。 因為賀家的事,各房族人對宗房的不滿已經到達頂點,沈不能讓事態繼續惡化。沈這樣想著,又給沈海倒了一杯酒。 沈家五房,沈瑛心情平復下來,母子幾個坐著說話。 管家親自送來個帖子,說是宗房送來的。 沈瑛翻看了一下,是宗房邀請明日中午去祠堂的帖子,神色莫名其妙,問沈全道:“老三,這帖子算什么?好好地,開什么祠堂?” 別的房頭還好,五房可是正是熱孝,當閉門守孝。要是有大事還好,沒有事情族長還折騰人就有些無禮。 沈全也摸不著頭腦,打發人叫了心腹小廝上前:“宗房那邊有什么動靜?” 小廝正要回來稟告,聽了忙道:“三房涌二老爺去了宗房,等涌二老爺走了,宗房在外頭酒樓叫了席面?!?/br> “涌二叔?”沈瑛少年舉人,十幾年在外求學科舉出仕,可族人的名字自然是記得:“這是議定沈玲出殯之事?” 沈玲是暴斃,上面還有長輩,不能停靈七七四十九日,要早日入土為安。 沈全卻是立時寒了一張臉,咬牙道:“無恥!” 沈瑛剛到松江,還不知根源,郭氏與沈琦母子在旁也明白原由,也跟著變了臉色。 沈瑛撂下帖子,沈全已經滿臉氣憤講起內情:“這涌二老爺心眼偏到天邊了,待玲二哥不似親爹,倒像是后老子,千防萬防的,生怕玲二哥欺負了下邊那個小的。玲二哥早就投到二房二伯跟前,表明不插手家中產業,那狠心的爹與黑心的二太太依舊不安心,怕淵二伯抬舉了玲二哥,借著生病騙他一家回來?;貋砹司筒环湃?,將涌二太太娘家人快要折騰黃了的一個鋪子丟過去,讓玲二哥做牛做馬,明顯要留他給小的做個大管家。就是為了盤活那個虧錢的鋪子,玲二哥才四下里結交布商,惹來意外之災。但凡顧念半點骨rou情分,這個時候也不能束手旁觀。他們夫妻兩個倒好,直接到宗房將玲二哥除了名,將玲二嫂子母子兩個攆了出去??蓱z玲二嫂子,只能抱著孩子獨居客棧,族人竟無人援手。如今官司落定,判定了閆寶文的三成家產給玲二嫂子母子做撫恤贍養之資,怕是那夫妻兩個又惦記上了,明日的族會沒有別的,定是涌二老爺要將玲二哥重新歸族。倒了那個時候,接手玲二哥的撫恤金就名正言順。哼哼,這回小兒子又比庶長孫年十來歲,又占著叔叔輩分,就算是廢物也不用擔心被欺負,可玲二嫂子母子卻要不好過了。”說到最后,沈全已經站不住,做了起來:“不行,不能讓玲二嫂子回去。真要是讓他們得逞,玲二哥在地下地也不會瞑目!” 沈琦比沈玲年長十來歲,早先族兄弟兩個沒什么交情,如今共患難一場,也自覺地身上有自己責任,道:“三房虎狼之窩,何氏與小楠哥兒最好的出路,還是與瑞哥兒一起上京?!?/br> 何氏與夫家反目,與其他族人也不親近,可一個年輕寡婦帶著孩子也沒有辦法單獨生活,依附二房是最好的選擇。沈淵沒有過繼沈玲,可是沈玲成親生子、進學讀書,都是安排的妥妥的。 其實何氏還可也去投奔娘家,可那么大一筆撫恤金,三房眼紅,何家就不會眼紅?三房還是豪富,都會動心;何家不過是耕讀之家出身的小官,那邊的親戚誰曉得品性如何?就算是何氏想要回歸娘家,眾人不會攔著,卻不會讓她將財物都帶走。 何氏不到二十歲,年輕少婦,要是不想守了,那一筆銀錢只能留給小楠哥。 不用商量,也無需串聯,這是與幾個與沈玲關系好的族兄弟不約而同的打算,為小楠哥守住那一筆銀錢。就算他以后資質尋常,舉業五成,也夠他做個不愁吃穿的富家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