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6章
沈海用“恨鐵不成鋼”的眼前看著沈涌道:“又不是打架,還需要面對面不成?你是玲哥兒的親老子,小楠哥的親祖父,想要為兒子出殯,接長孫到身邊養育,誰還真的能攔下你不成?你可是要想好了,這官司既完結,那幾位少不得要張羅返京,要是將何氏與小楠哥兒也帶走了,你在想要大孫子,可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再見!” 沈涌原本是存了幾分顧忌,不敢態度強硬接人,才想著先來宗房這邊將沈玲一家重新寫入族譜,還名正言順“看顧”庶長子遺孤;如今聽了沈海的話,想到父子綱常,也多了幾分底氣,忙不迭點頭道:“我擔心的也是這個,玲哥兒出殯要選日子,小楠哥兒也不好一直在外頭沒有教養。” 沈在旁邊,聽著這兩人一唱一和,敲定了何氏與小楠哥兒母子兩個的歸屬,心里沉甸甸的。在之前處理各方糾紛時,是不是宗房這邊也跟眼前的沈海一般,丟掉了公正之心,只憑借遠近親疏來處理糾紛? 這樣的族長,還算是族長嗎? 沈海卻是面上隱隱帶了幾分猙獰,一族之長,也不是白吃素的,既是沈淵、沈理他們來則不善,就不要怪他給他們添堵。他們以為有了官身,有了功名,就能為所欲為?想得美!有宗法禮教在前,看他們怎么給何氏撐腰。 沈海并沒有直接叫沈涌做什么,可既點頭答應明日開祠堂將沈玲重新寫入族譜,也就給了沈涌最大的支持。沈涌是真心感激不已,奉承話一大車,態度越發恭敬。 沈海彎了大半月的腰桿子終于挺直了,說話的聲音都透亮幾分:“如今正是三伏天氣,早日讓玲哥兒入土為安,也是我們做長輩的慈心。” 沈涌再次表達感激之情,因為沈玲是橫死,按規矩不能居家治喪,所以只能在道館廟宇治喪。之前因為沈玲除名之事,沈涌受到不少非議,自然也想要趁著治喪出殯挽回一二,因此沈涌不再嗦,告辭離去。 沈海是族兄,自是無需相送;倒是沈,雖是腿腳不便利,依舊吩咐小廝抬著自己送送沈涌出來。 待離書房遠了,沈方壓低了聲音道:“涌二叔真的要與二房二老爺與理六個翻臉嗎?” 沈涌腳步一頓,眼神閃爍:“哥兒說著這是什么話?這是三房家事,自沒有外人插手的道理。” 說到底,不過是利令智昏罷了。 沈皺眉道:“玲二哥除族,可不單單是在族譜上劃掉那么簡單。要是侄兒聽得到的沒錯,當時涌二叔為了表示與‘逆子’劃清界限,在衙門也報備,將玲二哥一家三口的戶籍遷了出去。聽說當時因玲二哥還在知府大牢中,沒有辦法接收戶籍,涌二叔就叫人將玲二哥一家三口的戶籍送到了客棧二嫂子處,半天也沒有耽擱。除族之前,玲二哥是您的兒子,父為子綱,自是任由您處置;可既是除族,斷了父子情分,如今再說家事,這怕是不好高聲吧?” 當時沈涌是為了絕后患,生怕被牽連到一點,才做的那樣決絕;不過就算是現在,他也不后悔,難道除名、宣布脫離父子關系,這血脈親緣就能斷了? 樹有根,水有源,這父子天倫豈是在衙門報備就能了斷的? 法理不外乎人情,沈涌并不擔心這一點。他擔心的是三房勢弱,要是沈淵、沈理他們給何氏撐腰,自己無法應對;如今既是宗房大老爺站在他這邊,點頭讓沈玲重新歸入沈家,他就沒有什么可擔心的了。 沈涌只當沈是關心自己,雖覺得他太嗦,可還是感謝道:“讓哥兒費心了,萬事都要名正言順方好。待明日族譜的事情弄好,我自是好出面料理玲哥兒后事。人生最悲苦之一,莫過于老來喪子,幸好還有小楠哥在,以慰我懷。”說到最后,他自己也信了,期待起“含飴弄孫”之樂。 嫡出的幼子不過舞勺之年,才開始議親,等到成親生子還要個幾年。有小楠哥兒在前面,家中添了鮮活。 至于老妻會不會喜歡小楠哥兒,沈涌猜也不用猜,知曉她不會喜歡,不過那有什么關系。 孩童本就是見風就漲,小楠哥兒雖不過是牙牙學語大,可沒兩年就能開蒙,到時候自己請先生仔細教導,但凡不是個愚笨,得一二功名,又有沈玲的遺澤在,說不得就如同今日的沈瑞,會得到其他族人的提挈看顧。 沈涌越想越美,眼角多了幾分笑意,腳步匆匆的離去,那樣子不似張羅白氏,倒像是有喜事一般。 第五百五十一章 自作自受(三) 看著沈涌背影遠去,沈只覺得荒唐與無力。 民不與官斗,這句話不僅僅適用于尋常百姓,也適用于一家族之中的“高枝枝”與“低枝”。 沈海、沈涌這族兄弟兩個,加起來都是一百多歲,卻是如此“天真爛漫”,真的以為憑借在族法家規就能成一言堂,制約反對聲,之前宗房能說了算,是因為之前族中各房表面融合,沒有人出頭真的與宗房對峙罷了。 如今因沈家的官司,沈海一步錯步步錯,早已威望掃地。如今各房都憋著心氣,所欠缺的不過是一個牽頭人與一個合理的說辭,就能讓族長之位異位。 如今不待沈淵、沈理謀劃,沈海就定好開祠堂的時間,還插手三房的事給沈淵他們出頭的理由,這不是老糊涂是什么? 這勸也勸不住,攔也攔不下,沈都不由心灰意冷,不由真的思量起族長更替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