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5章
沈瑛與自己長子品級仿佛,可是一個是京官,一個是地方官,哪里是好比的?沈瑛年過而立,翰林院出身,又有東宮履歷;沈城卻是已經年過不惑,從六部郎官熬到地方知府,族兄弟兩個相差十來歲,哪個的前程更好一目了然。 換做是沈海自己選擇,也會選擇燒沈瑛這個熱灶。 沈海素來憊懶,卻也不甘心真的將族長之位舉手讓人。不管族規是怎么定的,族長之位在宗房傳承的多,沈海早已理所當然視若己產。 一時之間,沈海竟生出滿心斗志:“哼,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我向來好脾氣,可他們要是將我當成包子也是瞎了眼!想要算計我,還真以為自己沒有小辮子?沈淵如今看著道貌岸然,其實也不是什么好東西,當年毀親另娶,氣死了親老子。遠嫁過來的孫氏,壓根就不是徐氏的表親,就是他當年有婚約的童養媳!還有沈理,娶了閣老的女兒,跟上門女婿似的,可早年也不清不白的養了外室;至于沈瑾那孽庶,金科狀元算什么?忤逆不孝,軟禁生父之事捅出來,前程都要斷送,還敢幫五房搶族長之位……” 第五百五十章 自作自受(二) 不管沈淵、沈理他們是否將宗房視為仇人,眼下沈海已經將三人視為仇人,滿心盤算如何對峙、算計。 沈看著眼前老父親,只覺得有些陌生。 沈海依是帶了幾分洋洋得意,絮絮叨叨個不停。 就在這時,就聽到外頭傳來凌亂的腳步聲,隨即就聽到有小廝隔門稟告:“老爺,涌二老爺來了……” 話音未落,就見有人挑了簾子進來,正是沈涌。 沈涌額頭汗津津,面上帶了急切,并不寒暄,直陳來意:“海大哥,官司了了,玲哥兒也該發送了。他雖是橫死,卻是無辜,我想要接他回來發送。族譜那里,還請海大哥幫忙再添上一筆!” 沈海卻沒有立時接話,而是似笑非笑的看著沈涌。 沈涌被看得莫名,咳嗦兩聲:“海大哥看我作甚?” 沈海嗤笑道:“你這是將旁人都當成是傻子?除族是兒戲?今日除了,明日加了?” 沈涌訕訕道:“之前不是因官司的緣故,怕影響族中聲望,才不得不如此。不過是權宜之計,自是不能讓玲哥兒真的做了孤魂野鬼。” 這樣迫不及待的過來,為了哪里是父子之情,不過是因衙門判決,抄沒閆寶文家產的半數的六成會做沈玲的撫恤金。閆家是揚州巨賈,閆寶文又是閆家嫡系,名下產業不菲,這是一塊肥rou,沈涌自然不愿意便宜了何氏。 之前兒子出事,沈涌狠心將兒子除族,兒媳婦孫子不聞不問;如今有了撫恤金勾著,沈涌就跟蜜蜂聞了蜂蜜,迫不及待要將讓兒子“葉落歸根”。 吃相如此難看,換做之前,沈海少不得訓斥一二,并不贊同沈涌的做法。不過規勸一二后,多半還是會應沈涌所求,畢竟父父子子,天經地義之事;到了如今,知曉有“仇人”虎視眈眈,沈海也有心拉攏三房。 沈涌雖只是三房二老爺,可誰都曉得三房大老爺是個大廢物,加上與藩王有染的沈珠雖沒有明著審判,可是由此一遭,前程也是廢了的;沈涌卻是個精明仔細的,日子過得蒸蒸日上,早晚有當三房這一房家的一天。 心中這樣盤算著,沈海變收了面上譏諷,沉吟著:“你方才沒有從衙門直接過來,是不是先去了何氏那里?” 沈涌神色僵硬,點了點頭,嘆氣道:“怕是玲哥兒媳婦誤會了我,以為我真的狠心不管她們母子。婦人家見識,只看得見眼前這一點點。她年輕面嫩,來沈家的時日多,或許還有出門子那一日,小楠哥兒卻是我的長孫,我怎么會真的不聞不問。” 一個年輕婦人,娘家又不在跟前,憑什么這般有底氣,還不是因有沈淵、沈理等人撐腰。前些日子沈他們三個從衙門出來時,何氏曾在宗房門前露面,不掩飾對沈家的怨憤,沈海本就不喜。現下,知曉何氏有了倚仗就忘了人媳之道,沈海更是心生惡感。 “到底是小門小戶出身,短了規矩!年輕孀居,本就是要小心又小心,以免落人口舌,如今住著族小叔的宅子,男女不避,委實不像話!”沈海義正言辭道。 沈涌忙附和道:“正是這個道理,我不放心她們母子兩個在外獨居,早安排人在外頭看護,都看在眼中,實是少了避諱。按理來說,沈瑞也是進了學的,該知曉輕重,到底是少了人教導。” 沈瑞只是個十幾歲的秀才不假,卻是沈淵的嗣子;沈理、五房的恩親之子,又有沈瑾這個本生兄長。正是沈瑞的存在,將沈淵、沈理、沈瑾幾個與五房聯到一起,那三人偏著五房的原因,也不外乎是五房與沈瑞關系親近。 想到這其中關鍵,沈海將沈瑞也恨上了,冷哼道:“那就不是個好的,當年孫氏沒時,還不到十歲,就曉得算計親爹,生恩養恩半點不念。當年巴著玨哥兒不放,等到了京城,又將玨哥兒當成了眼中釘,變著法兒的害了玨哥兒,那才多大年紀。即便何氏本是個溫順的,有這樣個狠心冷血的人在旁邊攛掇著,也要變得忤逆了!” 沈涌恍然大悟:“怨不得何氏性情大變,不似過去溫婉柔順,原來都是沈瑞那小子搞鬼。”說到這里,帶了為難:“可是他年歲小,底氣卻足,京里回來這幾個,個頂個兒都是他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