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4章
第五百三十一章 至親骨rou(一) 門子見了來客,還在遲疑。今日并不是吊祭之日,這來者何人? 正好沈全得了消息,知曉沈源“病”了,怕他又要借題發揮為難沈瑾,隨著張太醫一道出來。 “淵二伯?”見了來客,沈全面帶詫異,連忙快走幾步,迎了上來。 來人正是南京國子監祭酒、沈家二房二老爺沈淵,曾經回過松江,沈全在京城時也見過,因此認識沈淵。就是隨著沈全出來的張太醫,也認出了沈淵,上前見過。 看著沈全一身重孝,沈淵心中嘆了口氣,輕聲道:“我實沒想到,松江的事情會鬧到這個地步。先帶我去祭拜吧。” 之前只聽說松江有倭寇上岸,沈淵雖略有擔憂,卻也沒想到會與沈家扯上干系。后來隨著京城派欽差南下,金陵城里關注松江這邊消息的人多了,就有些是是而非的消息傳過去。 沈淵依舊不為所動,只當眾人“以訛傳訛”,兔子還不吃窩邊草,沈氏一族作為松江大戶,勾結倭寇劫掠地方也太不符合常理? 可隨著傳言越來越詳實,連帶著入獄的沈家三子姓名也傳到金陵,沈淵就坐不住了。其他人還好,自有族長與沈理他們cao心,沈玲卻是在他身邊服侍了好幾年,有了幾分骨rou之情。因此,沈淵心急如焚,恨不得立時回松江探看一二。幸好他手上差事并不繁重,又不是出省,請了一個月的假期,匆匆回來。 至于到了松江,為何沒有去宗房,而是直接奔五房而來,而是因為入城后就叫人問詢了沈家官司之事,知道的七七八八,知曉沈鴻、沈玲之喪與沈瑞回鄉,才來了這邊。 沈全點頭,叫了管事領張太醫去隔壁,自己親自帶了沈淵去靈堂。 如今正是三伏天氣,靈堂里卻是因停靈的緣故,用了冰,絲毫不覺暑熱,進來便是一陣清涼。 沈淵是族兄,拿著香站在沈鴻靈堂,心中亦是唏噓。論起年齒來,四房沈源、五房沈鴻與他都是同庚,差的不過是月份,都是知天命的年紀。沈鴻雖是身子骨孱弱,可沈家也不是貧寒之家,人參燕窩養著,也沒想到就這樣去了。 換做其他人家,當家人去了,兒孫能不能立起來、會不會家道中落,少不得要擔心一二,換做五房,卻是不用擔心這個。沈源自己不過是個舉人,可是三個兒子卻都是個個成才,三子一女,孫輩也有數人,是興旺之兆。 就是沈源那里,不管行事多么糊涂,有個沈瑾在,兩三代人之內也不愁了。 只有自己這邊,膝下荒涼,死了連個摔盆的人都沒有。難得有個族侄親近一二,如今又是黑發人送白發人,沈淵心中酸澀,不知不覺紅了眼圈。 眼見沈淵如此情緒外漏,沈全在旁多了幾分不自在,二房與五房如今是情分比其他族人多些,可是好像并不包括這位族伯。五房諸人上京后,這位族伯就外放了,兩家往來并不多。 沈淵也察覺自己失態,轉了話題道:“我記得隔壁是四房,是誰身子不舒坦?” 沈全道:“是源大伯身體有恙,在家休養,瑾哥兒不放心,請張太醫過去瞧瞧。”說到這里,想到沈瑞,不免遲疑。 沈源是沈瑞本生父,可是作為二房這邊的嗣親長輩,怕是不愿意沈瑞親近那邊。 沈淵倒是不以為意,隨口道:“不見瑞哥兒?瑞哥兒也在那邊吧。聽說他與沈瑾關系尚好。” 沈全眼見他并無惱意,心中松了口氣,點頭道:“瑾哥兒記在大伯娘名下,念著大伯娘早年教養之恩,自然也樂意親近照拂瑞哥兒。” 至于沈瑞對四房的態度,沈全則不好說嘴。說沈瑞樂意親近本生親人,顯得他白眼狼養不熟;說他疏遠本生親人,又顯得他忘了養恩沒良心。 沈淵不知沈全心中糾結,他雖是因孫氏遭遇,對于四房印象不好,可那是對張老安人與沈源母子,對于沈瑾并無太大惡感。倒不是他因為沈瑾中了狀元就對其高看一眼,而是信任長嫂徐氏,要是沈瑾真的人品不堪,徐氏不會任由沈瑾與沈瑞往來。 雖與沈源只見過一面,兩家并無往來,可因有沈瑞在,沈淵也不好當不知,道:“那我也過去瞧瞧吧。” 沈全自然無異議,一旁帶路,引著沈淵去了隔壁。 四房書房里,已經亂成一團。 沈瑾心急之下,忘了約束下人,使得沈源暈倒的消息傳到了內院。小賀氏還好,夫妻情分薄,還能懷疑沈源是故意裝病,并不十分擔心;到了張老安人那里,就受不住,立時叫人抬了自己過來。 說起來,張老安人與沈源母子兩個這幾年就差撕破臉,生出不少嫌隙,可到底是孤兒寡母、相依為命長大的,加上在揚州這幾年有外人看著,色色供應齊全,母子關系緩和不少。 回鄉這幾日,張老安人也看出來,沈瑾這個孫子如今大了,是有自己主意的,又因鄭氏出了沈家的緣故,心中怕是記仇,能依靠的還是兒子。只是有小賀氏糊弄,張老安人之前不知前院動靜,雖說兒子幾日不曾定省,也全當他因張四姐兒被兒子“送走”,一時羞惱不愿意見人的緣故。 是的,對于張四姐兒被抓之事,牽扯太大,對內的說辭只說知曉她勾結閆舉人陷害沈家,被沈瑾識破送走。 張老安人因這個緣故,也覺得沒臉,才肯安安分分在屋子里養了幾日。她雖惱火沈瑾的不近人情,讓自己跟著丟人,可也擔心張四姐兒真的牽扯到沈家官司里,使四房得罪其他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