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3章
賀氏因次子回來,也將剩下的心思都放在長孫身上,可是無意聽了丈夫的話也曉得,這個孫子多半是兇多吉少,就算幸運活著,對于沈家來說也不是好事,說不得沈家自己也要“大義滅親”。最疼愛掛念的嫡長孫,賀氏如何能割舍,與丈夫大鬧了一場,就病倒了。 前有賀氏對沈瑞陽陽怪氣,后有對沈玲之妻何氏的慢待,沈海早就對老妻不滿,如今根本就不往內宅來了。只剩下賀氏自己一個,油煎火烤一般,既恨娘家狠毒,又怨丈夫無情,連帶著沈氏族人也在咒罵個一遍,再沒有一族宗婦的端莊雍容,成了個滿臉猙獰的惡婆子。 沈海不往內宅來,沈珺在養病,這幾日就只有珺二奶奶日夜侍奉。 沈珺因為身上有傷,并沒有跟其他族親一樣在五房守夜,露了一面又見過沈琦后就回了長房。 賀氏見了次子,依舊懨懨,少不得說起心中擔憂。算一下從山西到松江的路上,長媳也差不多快到松江,好好的長孫交到她手中,如今卻是生死不知,她心中如何能好受。話里話外,少不得有埋怨之意。 沈珺低頭聽了,心中卻是越發有了決斷。 一夜無話。 關注沈家的松江各族,也都得了四房老爺沈源回鄉的消息。雖說沈源不過是不入流的教授,可是誰讓他是新科狀元的老子,一時間到時收了不少帖子。 盡管對于沈源的性子人品,背后腹誹的人不少,可誰都曉得父父子子,想要攀上沈瑾,說不得就要看這位糊涂老爺的。沈瑾已經及冠,并不曾聽聞訂婚消息,要是糊弄沈源聯姻,說不得就能搶個好女婿,以后幾十年都多了依靠。 不想,等了兩三日,沈家一個回帖都沒有遞出來,背后問候沈家祖宗的不是一個兩個,卻是毫無辦法,畢竟沒有什么交情,總不能做“不速之客”。 卻是無人知曉,這些拜見沈源的帖子,都是到沈瑾這里為止,并不曾送到沈源眼前。 外人不曉得,沈瑾卻是曉得的,雖說被寧王盯上有樹大招風的緣故,可也有沈閆兩家交惡的緣故。沈源是長輩,這種背信棄義只是道義上的過錯,又沒法真正懲治他,如何敢讓他再添亂?于是,即便沒有吩咐,沈瑾也拿定主意,未來日子守在家中,防止沈源給大家再添亂。 至于小賀氏那里,到底是繼母長輩,沈瑾也是過去,將前因后果說了清楚。雖說沒有將寧王謀算沈家之事說出了,卻是將閆舉人說了一番,聽到小賀氏耳中,自然是以為閆家來人報復,是四房拖累了族人。加上還有賀家的官司在里頭,小賀氏也如驚弓之鳥一般,自然是全部聽沈瑾的,不敢也不愿意插手這父子兩個的官司,每次里只約束妾室婆子,侍奉張老安人,對于前院的各種消息都是聽而不聞,甚至還告誡婆子婢女不許窺探前院消息。 至于怕娘家賀家那邊,小賀氏即便聽聞賀二老爺入獄,也沒有在繼子面前求情的意思。要不是賀二老爺的霸道,她也不會好好的原配夫妻做不成,成了繼室填房。雖說以她庶房旁支身份,要不是賀二老爺做媒,只會嫁到尋常人家,可她本身不是貪戀富貴的。女人本就心窄,要是嫁人后夫婦恩愛、生兒育女,說不得她還能轉過彎來,偏生丈夫人品卑劣,貪歡好色,兒女也沒有影子,如何能忘了舊恨?不乘機落井下石,都是她寬厚,自沒有患難與共的意思。 沈源開始幾日,是真的是嚇到,老老實實閉門不出,生怕張四姐兒的事牽連到自己頭上。可是三、四天過去,依舊是風平浪靜,他就有些待不住。要不是書房院口,兩個健仆日夜守著,就讓他沖了出去。 自古以來,只有父教子,沒有子教父的。沈源少不得大怒,竟是添了與賀氏一樣的毛病,日夜咒罵起來。不過到底存了顧忌,不敢拿孫氏說嘴,怕傳出去引來沈理、沈瑞,就是鄭氏也提得少了,剩下的能攻擊的就是沈瑾的“不孝”。沈瑾早晚定醒了,沈源都是吐沫星子噴上半天,然而卻是絲毫無用。沈瑾不悲不喜,老老實實聽著,依舊讓人將書房守得嚴嚴實實,將沈源氣了個半死,卻是別無他法。 沈源本就是心高氣傲之人,哪里受得了這個悶氣。他在書房枯坐了一晚,想出來的主意來,次日開始便米水不沾。 沈瑾知曉父親是故意的,叫人一日三餐地送著,卻是每次都是徒勞而返。 一轉眼就過了三日,沈源這幾年沉迷女色,本就體虛,加上有了春秋,又是長途跋涉回來的勞乏沒緩過來,餓了三日后就昏了過去。 沈瑾本以為沈源不過是虛張聲勢,沒想到他有毅力堅持了三天,也是嚇了一跳,匆匆趕來,少不得打發人立時出去請大夫。 幸好五房與這里相鄰,這邊一有動靜,那邊就得了消息。 因此出去請大夫的小廝讓趕來的沈瑞遇上,雖說沈瑞還不曉得沈源是餓昏的,卻是少不得擔心沈源故意裝病,擔心他在外人面前說出難聽的影響沈瑾名聲,就喊住了小廝,讓他直接去五房請張太醫。 等沈瑞到了書房,聽沈瑾講了沈源暈倒的緣故,不由慶幸。張太醫是京城人士,家里又是常在太醫院做供奉的,最是嘴嚴不過。就算診出沈源病因,也不會多嘴;換做松江本地大夫,誰曉得背后能說出什么來。 此時,五房門口,又有馬車停下,下來一個穿了素服、風塵仆仆的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