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7章
王守仁道:“就是要驚一驚才好,南昌府與松江千里之遙,要是寧王劫掠一次就此罷手,上哪里找證據?閆舉人既是心腹,又能指揮寧王蓄養死士,知曉的內辛定是不少。之前寧王能安排人害了沈玲,這次也會有人收拾閆舉人,到時候說不得另有收獲……” 沈理想起一事道:“閆舉人在知府衙門后街那個外室抓了嗎?我之前吩咐人盯著閆舉人,發現了那邊不對頭。那邊小寡婦并不拋頭露面,可借著親戚關系,與不少無賴痞子有往來,說不得也是寧王在松江的眼線之一。” 王守仁皺眉道:“不知那婦人不安生在外頭躲避特意來沈家是另有用意,還是其他。昨晚曾打發看門的老蒼頭去衙門尋閆舉人,張公公聽了,想起她與閆舉人淵源,打發錦衣衛去抓她,卻是人去樓空,剩下個婆子是死士,見形勢不對服毒自盡了。” 沈瑞正好進來,聽了個正著,插嘴道:“那外室跑了?什么時候跑的?” 王守仁想了想道:“她入更后打發蒼頭來的知府衙門,隨后錦衣衛過去,不過一刻鐘的功夫,想來就是那個時候走的。” 沈瑞追問道:“那婆子死了,蒼頭可還活著?可是說了那婦人多大年歲、大致性情、什么裝扮?” 眼見沈瑞問得仔細,廳上眾人都望向沈瑞。 沈瑾蹙眉,顯然想到沈瑞為何追問;沈海則輕輕搖頭,顯然不喜沈瑞這樣胡亂插嘴問話。至于沈理與王守仁,都帶了幾分自豪。寧王的事情,就是沈瑞發現的。 都說無巧不成書,實在是張四姐出現的時間太過詭異,描述的經歷太過含糊。說了被人買了帶入蜀中,卻不提到底落腳何地,買主姓甚名誰;說了被先頭主人送給松江商人,二嫁為妾,又不說到底是哪個鋪子、哪家東家。 倒是王守仁,知曉自己這個學生最是老成不過,不是那等信口開河的,便一條一條回道:“老蒼頭還活著,也叫人問了話,他是松江本地人,是那婦人雇的。據他所說,那婦人十八九歲,長得美貌,性子卻潑辣,并不是那等柔弱女子。因是喪夫的緣故,過了熱孝就是素服裝扮。因老蒼頭沒見過之前的王家娘子,加上雇主還說話略帶松江口音,使得老蒼頭沒有懷疑雇主身份有什么不對。” 年歲、性子、裝扮都對上了,還有這語音。即便之前沈瑾存著一絲僥幸,此時也破滅。那不是別人,那是張老安人的親侄孫女,曾在四房客居,如今又躲進四房,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之前列座陪客,聽了王守仁與沈理對話,沈瑾就心驚rou跳。 藩王,謀反,劫掠松江,閆舉人,這一個一個的詞連在一起,沈瑾即便是傻子,也明白其中厲害,卻沒想到這還能牽扯到四房頭上。 沈瑾有些慌亂的望向沈瑞,正好與沈瑞眼神對了正著。 兄弟兩個的反應,都落在廳上眾人眼中。 沈理直言道:“瑞哥兒作甚問起那女子?可是有什么線索?” 沈瑞皺眉道:“昨晚瑾大哥原本陪我在五房治喪,約莫三更天的時候,我見瑾大哥乏的狠了,就請他先回去休息,接下來還有的熬人。不想瑾大哥那邊來了女客,半夜來投,孤男寡女瓜田李下到底說不清楚,嚇的瑾大哥不敢休息,直接回五房了。我聽后就覺得不對勁,好好的女子,即便自言是寡婦之身,那怎么會半夜出行,又是投奔到幾年不通音訊的表親家?除非是一直關注沈家消息,知曉瑾大哥回來,才會特意來投。” 不說別的,只這“半夜來投”、“寡婦之身”就足夠讓王守仁與張永關注。 張永道:“小沈狀元,那女子到底是何人,與小沈狀元是什么關系?” 沈瑞之前將女客“半夜來投”的前因后果說的詳細,就是為了將沈瑾摘出來。這點小心機,在場的幾個人都看出來。至于沈瑾是真無辜,還是假無辜,眾人還要觀望。 沈瑞本不是多話的人,這一大番話說出來,沈瑾自是十分感激。雖說關系到長輩丑聞,可到底是面子重要還是性命前程重要,他也分得清。 這般想著,沈瑾便苦笑著,將張家姊妹與沈家四房的關系與淵源都說了。 除了張永,其他幾人都曉得沈源德行不足,知曉他與張四姐兒丑事也不過是皺皺眉;倒是鄭氏,如此雷霆手段,讓幾個對四房家事都知情的人咋舌,望向沈瑾的目光也不由多了探究。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沈瑞肖母,性子良善,待人寬和;這沈瑾是肖母呢,還是肖父?肖父的話,好色愚蠢;肖母的話,決絕狠辣。 有這樣的妾氏在,孫氏當年真的是病死的嗎? 倒是張永,早先知曉些沈瑞出身出來歷,猜到他本生父不靠譜,也沒想到會到這個地步。 若是尋常百姓,表叔通jian表侄女這等丑事不過是風流韻事,畢竟是隔了好幾重的表親,并不犯律;可是既是舉人功名,就要知曉禮法,還這樣就是yin亂,要是叫人捅到學政衙門,功名怕是都保不住。 這樣好色無德老子,竟然有這樣兩個出色的兒子,還真是歹竹出好筍。至于鄭氏那點手段,沈理、王守仁等覺得違律、狠辣,可在宮中見過傾軋的張永眼中實算不得什么。在他看來,鄭氏并不是聰明人,否則也不會熬死了原配、兒子也成了原配寄名嫡子的大好形勢下,還沒有扶正,反而因為處理丈夫花花事兒的手段粗糙遭休棄,就此骨rou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