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8章
這一瞬間,沈瑾想的是“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擔心的是沈琦之妻怕受丈夫牽連,舍了孩子歸寧。畢竟這種事,時有聽聞。可若真是那樣的話,對于五房來說就是雪上加霜之事,況且還有一對年幼子女,正是需要父母看顧的年歲。 沈海摸著胡子嘆氣道:“這次沈氏一族遭難,五房變故最多。”說罷,將沈琦之妻兒被劫,沈琦因此被誣告之事說了。 沈瑾素來老成,眼下也不禁神色大變:“那琦二嫂子與孩子們找回來沒有?” 沈海搖頭嘆息道:“要是找回來,我也就不擔心了。誰會想到你叔父嬸娘會這個時候回來,也不知你六族兄怎么開口。” 沈瑾的心也跟著懸了起來,他一路服侍沈鴻夫婦南下,最是知曉沈鴻身體的真實狀況,不過是熬日子,如何能受得了這樣消息。 隨著沈瑾被沈海帶到宗房老宅,受到賀氏慈愛對待,沈理、沈瑞也將沈鴻夫婦送回五房。 因為之前沈全回來,五房的宅子已經打掃一遍,放了潮氣,沈鴻便被直接送到上房。從下碼頭到進城,不過大半個時辰,對于沈鴻來說已經是乏極,雖有心多問兩句次子的消息,耐不住精神不足,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郭氏換了外頭大衣服,簡單梳洗,出來小廳。 眼見廳里只有沈理、沈瑞在,還有這邊得用的兩個管家,再無旁人,郭氏不由擔心,問管家道:“琦二奶奶呢?可是身上不爽快,怎么不見哥兒姐兒?” 管家帶了為難,沒有立時作答。 郭氏察覺到不對頭,見管家看著自己身邊的婢子欲言又止,就打發婢女下去。她倒沒有像沈瑾那樣想著兒媳婦回娘家的事,畢竟那是她親自挑選的兒媳婦,與兒子夫妻情深,又育有一雙兒女。她是怕兒媳婦一時軟弱,尋了短處,可見管家身上穿著青衫,各處也沒有掛白,懸著的心又放下些。 管家這才說了琦二奶奶與孩子們被綁架之事,雖說外頭該知道的都知曉此事,可是沈琦因為擔心妻子以后回來難處,對外的說辭依舊是妻兒歸寧。因此家中仆人也多半這樣以為,至于去衙門首告沈琦的爛賭鬼,是如何發現五房變故的,管家也不得而知。 郭氏臉色鐵青,牙齒咬得直響:“二爺既收了勒索信,可送出去銀子不成?” 郭氏憤恨,并非是心疼銀錢,而是沒想到有人會將主意打到婦孺身上。沈琦之妻一個年輕婦人,在綁匪手中走一圈,世人會如何看待?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管家點頭道:“既關系二奶奶與哥兒姐兒安危,二爺自然不敢吝惜銀錢,按照信中所說,取了五萬兩白銀,從錢莊折成五千兩金子,親自送到信中指定所在。不想綁匪言而無信,此后就沒有動靜。” 而沈琦親自送贖金這回事,在爛賭鬼的供訴中,就成了“通倭”的證據之一。 郭氏素來剛強,此刻望向沈理,也忍不住露出祈求之色。 沈理不等她開口,便道:“嬸娘放心,侄兒已經叫人去打聽弟婦與侄兒們的消息。” 郭氏面帶感激的點了點頭:“如今嬸子也只能厚顏相托了。你叔父那里,是萬不敢讓他知曉此事。”說到這里,又吩咐管家對繼續封口,對外對內繼續琦二奶奶帶兒女歸寧的說辭。 管家忙不迭地應了,下去吩咐各處不提。 眼見郭氏擔憂兒孫,加上屋子里再無旁人,沈理與沈瑞對視一眼,就將之前的猜測說了。郭氏不同其他內宅婦人,向來是五房的當家人,對方即是將要算計五房的沈瑛,自然沒有瞞著郭氏的道理。 郭氏聽得雙目赤紅,一方面為兒媳婦孫兒平安的消息稍稍安心,更多的是無邊的憤怒。原本她之前還有些懨懨,想著自己夫妻二人一輩子沒有做過惡事,臨老臨老遇到這般禍事,老天爺真是瞎了眼;沒有想到不是天災,而是人禍,只是因遭了小人惦記,就要面臨家破人亡之險,如何能不憤怒? 第四百九十九章 別有用心(四) 不管郭氏如何憤怒,她自己也曉得此事后續還要指望沈理安排。不管是尋找寧王逆亂的證據,如何證明沈家清白,還有如何應對即將到來的欽差,只有沈理有身份又有能力出面應對。 郭氏沉思片刻,讓沈理稍坐,自己起身往里間去。 不過盞茶功夫,郭氏出來,手中捧著個錦匣出來,打開來里面半匣子地契、房契,推到沈理面前:“六哥兒,不管是尋找證據還是找人,都要花銀子,也不知欽差秉性如何。五房的家底盡在這里,嬸子曉得你會盡力而為,只是這世道能花銀子解決的就是小事,人情大過天,能不欠就不欠的好,省得以后你難處。能保一個是一個,兒子嬸子救,兒媳婦孫子嬸子也想救!” 沈理忙道:“全哥兒已經留了銀子出來,嬸娘快收回去,哪里就至于如此?” “同性命比起來,這些浮財算什么?瑛哥兒已經出仕,俸祿不多,也養活了妻兒;全哥最是活絡,以后即便科舉無望,也能尋一門安生立業的事做;即是尚沒分家,如何用這些銀錢就是我說了算。有錢能使鬼推磨,就是趙顯忠那里,只要他肯改口不再攀咬沈家,我也寧愿將家財都給了他。”郭氏心中既有定奪,就不肯再改主意:“更不要說你們要查的是一地藩王,證據豈是那么好找的?既沒有外人在,嬸子就說句不中聽話的話,憑什么他們就可以捏造證據來冤枉我們,我們卻要老老實實找到證據才能指正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