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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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面上的吊祭過去,繼續(xù)關(guān)注沈家的人就少了。 因今年“京察”,京官調(diào)動頗多,有升官的,有外放的。加上時至年底,各家各戶娶媳嫁女的多,各種人情往來需要交際應(yīng)酬,刑部尚書沈滄病逝的消息,漸成昨日黃花,已經(jīng)鮮少有人提及。 沈洲眼見著世態(tài)炎涼,卻是并未憤憤,這樣事情早在當(dāng)年太爺故去時就經(jīng)了一遭。 三老爺依舊傷心,只是也在克制,不愿在這個時候,讓家人再為自己分心。他曉得這個家里,對于沈滄離世,最難過的絕對不是自己,而是與兄長相濡以沫四十年的長嫂。 因擔(dān)憂徐氏,三老爺即便身子骨依舊虛弱,一動就是一身虛汗,氣血兩不足,卻也沒有繼續(xù)臥床休養(yǎng),常拉了三太太帶了四哥兒上房來寬慰徐氏。 三老爺與沈滄雖不是同母,可兄弟兩人都肖父,長相本就有三分相似,只是三老爺要更清俊些。如今三老爺因傷心長兄之逝,憔悴清減許多,沒有了過去的從容,面上看著老了好幾歲,倒是與沈滄越發(fā)相似。 徐氏眼見著,心里亦是唏噓不已。丈夫生前最不放心的就是自己與這個幼弟,可治喪最是熬人,徐氏少不得分出幾分心思,叫人盯著三老爺?shù)纳眢w。 徐氏從三老爺想到沈洲與沈瑞叔侄,不管沈洲如何提不起,可沈家現(xiàn)下依舊需他壯門面,就算之前有不謹(jǐn)之事,再進(jìn)一步艱難,可現(xiàn)下這個品級能保還是要保住,否則等以后沈瑞科舉入仕后,就少了親長提挈與庇護(hù)。沈家雖有得力的族親與姻親在朝,可親戚畢竟是親戚,比不得自家骨rou。 徐氏心思一分開,哀思就減了幾分,看著也讓人安心許多。以她的年紀(jì),要是不看開些,郁郁寡歡,終是熬不住。 這日,正是沈滄“三七”前一日,毛澄送玉姐兒回來。 “三七”由出嫁女兒辦,又稱“女兒七”,玉姐兒專門回來,就是商議次日祭禮之事。 眼見著徐氏雖是憔悴,精神卻比“二七”時要好,玉姐兒也是松了一口氣。沈滄是沈家官場上的頂梁柱,徐氏卻是沈家家宅的當(dāng)家人,如今沈滄已逝,要是徐氏再有個萬一,沈家就要散了。 玉姐兒的擔(dān)心,都寫在臉上,徐氏見了心下一動,眼睛在玉姐兒肚子上打了一個轉(zhuǎn)兒,低聲道:“這個月可換洗了?” 玉姐兒聽了,霞飛雙頰,低了頭輕輕地點了點頭。 雖說玉姐兒出嫁數(shù)日就開始守孝,不過之前還有幾日,要是喜上身,現(xiàn)下也該有所反應(yīng)。如今既是換洗,那就是上個月沒懷上,接下來身為出嫁女,玉姐兒要守孝一年。 徐氏雖有些失望,不過想想玉姐兒年紀(jì),便拍了拍玉姐兒的手背道:“如此也好,你還小呢,多些時間調(diào)理調(diào)理身子,也是好事……” 玉姐兒點頭道:“母親放心,女兒會好生照顧自己,只恨離家早,不能在母親身邊盡孝……” 要是讓玉姐兒自己選擇,她寧愿在家守孝三年,陪著家人守孝,也不愿早嫁。徐氏名下雖還有沈瑞在,可兒子與女兒還是不同。沈瑞再孝順,也不能日日陪著徐氏,換做玉姐兒卻是可以。 徐氏道:“且讓我省心些吧,你們兄妹漸大,我放心不下的唯有你們的終身大事,將你好好的嫁了,我都松快了一半;等以后你嫂子進(jìn)門,我就徹底自在……” 玉姐兒將頭倚在徐氏胳膊上,道:“母親可別想著偷懶,不管二哥以后是蟾宮折桂,還是娶妻生子,都需要母親好好的坐鎮(zhèn)家中……” 徐氏想起丈夫生前的話,只覺得心中大慟,眼圈已是紅了,卻是帶了笑道:“好孩子,咱們都要好好的、好好的……” 黃華坊,貢后街,一處四合院中。 看著溫文儒雅的兒子,鄭氏與有榮焉,看的移不開眼,點頭道:“大哥可真俊……” 沈瑾脫下身上試產(chǎn)的織錦棉衣,搖頭道:“作甚這樣急?兒子身上又不是缺衣裳穿……” 鄭氏含笑道:“是我等不得,想要早點見大哥穿我縫的新衣……” 自弘治十三年,鄭氏離開松江啟程去山西,母子兩個已經(jīng)四年未見。兒是娘身上的離骨rou,鄭氏沒有一日不想沈瑾。自打收到南邊的信,知曉兒子中了解元,將上京應(yīng)試,她便掰著手指頭等著。 日盼夜盼,終于將沈瑾盼到京城。鄭氏眼見兒子身上衣服單薄,將自己預(yù)備好的新衣拿出來,可尺寸卻不對。之前的尺寸長短是夠了,卻是騙肥大。鄭氏連夜挑燈,修改了一套棉衣,這會兒就拉著兒子試穿。 眼見著尺寸都合適了,鄭氏面上就多了歡喜:“既是合身了,就穿著……京城比松江府冷的多,仔細(xì)別凍著……”說到這里,頓了頓道:“別處還罷,瑞哥兒那里還需大哥親自過去看看。族親長輩需要拜會不說,就是瑞哥兒跟前也需大哥好生謝一謝。” 鄭氏現(xiàn)下住的這處院子,雖不算大,是一破二的院子,可位置卻極好,周圍住的都是讀書人家,就算有外地人,也都是在京備考的舉人。這里的位置,距離貢院也只有半刻鐘的距離,明年沈瑾下場時也便宜許多。 對于沈瑞,鄭氏感覺一直很微妙。不過孫氏也瞧出來,沈瑞到底是孫氏的親兒子,小時候再淘氣也只是淘氣,并不是刻薄狠毒性子,是個心胸寬廣的。就如當(dāng)年孫氏這個主母從來不屑與鄭氏使手段一般,沈瑞也從沒有針對過沈瑾,甚至能幫的時候還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