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2章
同沈瑞擔心的一樣,對于毛遲早歸,徐氏既欣慰又擔心。 沈滄卻是老大寬懷,對徐氏道:“毛遲既回來,毛學士也當上門……玉姐兒的事,可張羅起來了……” 玉姐兒雖有心見未來夫婿一面,可眼見長輩們提及婚嫁大事,這不是她能聽得了,忙避到側間。不過她面上并無羞臊,輕咬貝齒,滿臉憂慮。 太醫使過來的消息,玉姐兒是知曉的,對沈滄與徐氏便越發擔心。她在徐氏面前說不想嫁,卻不是虛話,而是肺腑之言。 可是未婚夫是獨子,且公婆年邁,毛家早盼著新婦進門之事,玉姐兒也早就從毛太太話里話外聽得明明白白…… 第四百三十章 樂往哀來(一) 雖說早就知曉沈滄病重,可見到沈滄那一刻,毛遲還是嚇了一跳。灰敗臉色,顴骨凸起,瘦骨嶙峋,原本威儀也所剩無幾,要不是一雙眼睛依舊灼灼帶光,看著比死尸好不了幾分。 沈滄笑了笑,只當沒見毛遲的異樣。 毛遲能趕回京來,沈滄頗為寬慰。 世人雖重男輕女,可沈家兄弟三人,只有玉姐兒這一個女兒。之前玉姐兒在小二房時,有嫡兄沈珞在家,加上嫡母喬氏并不是寬和的人,不過庶女身份,過得跟小透明似的。幸好是徐氏這伯母當家,尊卑有別、賞罰分明,才沒有讓人欺負了玉姐兒去。等到玉姐兒過到小長房名下,就成為沈家名副其實的大小姐。 因被徐氏帶在身邊教導幾年,加上這幾年跟著三太太管家,玉姐兒身上已經有幾分徐氏少年的影子。本就是親侄女,加上“愛屋及烏”,沈滄對玉姐兒也多幾分疼愛。 就是沈毛兩家的親事,雖說也有為沈家添助力的打算,可也是精挑細選出來的。 毛澄狀元出身,前程大好,偏生出身低微,不會挑剔玉姐兒庶出身份。而毛家雖不是百萬之富,可也是殷實人家,同那等“窮人乍富”的人家還不同,該有的規矩品格還是有的。 毛遲本身,不能說“青出于藍”,卻也是讀書種子,以后少不得科舉出仕,前程錯不了。加上他與沈瑞交好,又受過沈理教導,多這兩重關系,以后對玉姐兒只有看重的。 這世道女兒艱難,耽擱了三年,說不得玉姐兒以后在婆家的日子就要難過。能在自己閉眼前,將兩家親事cao辦了,沈滄還是樂觀其成。 “十年苦讀,心想事成,長卿萬不可驕傲懈怠……”沈滄道。 “長卿”是毛遲的字,還是沈理給起的。 沈理是毛澄的前輩與同僚,兩人都是狀元,即便早先往來不算緊密,也頗為志趣相投;等到毛家與沈家聯姻,兩人交情也夸了一大步。毛遲本就隨沈理學習時文,只是沒有正式登堂入室,不過卻是以師禮敬之。雖說從親戚輩分說起來,有些混亂,但是原本沈理便與毛澄平輩論交,倒是也沒有顯得太離譜。 毛遲訕訕道:“不過勉強在榜單上,作甚值得驕傲?倒是世伯族侄,能在南直隸奪元,才是令人佩服。” 沈滄摸了摸胡子道:“你也說了那個是我族侄,你卻是我的女婿,我自然為你歡喜的多……” 毛遲的臉“唰”的紅了,坐在那里手足無措。 官宦子弟,十幾歲都知人事的大有人在,像毛遲這般純良確實難得。徐氏在旁,抿嘴一笑,提著的心也放下幾分。 沈滄既接了帖子,知曉毛澄今日落衙后要過來,便沒有與毛遲多說。 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過于下定迎娶之類,還要兩家長輩最后做主。 徐氏眼見丈夫說了幾句話,就開始咳,便對沈瑞道:“遲哥兒許久沒來了,你們兄弟下去說話吧……” 沈瑞起身應了,帶了毛遲出去。 直到出了正房,毛遲才松了一口氣。 沈瑞瞥了他一眼道:“倒是裝得乖覺,叫你聲‘女婿’就臉紅了?” 毛遲輕哼了一聲道:“難道你趕在楊大學士跟前放肆不成?” 五十步莫要笑一百步。 正房里,沈滄吃了半碗茶湯,壓下喉嚨中的癢意,這才止了咳。只是他本就身上沒力氣,咳了這一會兒,額頭上都是虛汗。 徐氏見狀,心中憂慮更甚。 毛遲回京雖是好事,可婚姻大事畢竟不是三、兩日就能cao持完的。太醫使的話歷歷在目,自己老爺能堅持過去了? 沈滄正閉目養神,方才咳的急的,帶了暈眩。 好一會兒,沈滄才平復過來,慢慢地張開眼,道:“叫人再預備兩根好人參吧,我總要看著玉姐兒出閣……” 九如居中,毛遲難掩憂色,猶豫道:“這個時候提親事,是不是不合時宜?” 論起年紀來,沈瑞是比他小兩歲不假,不過沈瑞素來穩重,以后又是他的內兄,他便也是真心請教。 沈瑞想起太醫使的話,心里也沒底,道:“家父家母是希望你們早日成親,省的耽擱了你……只是能不能功成,我也說不好……” 毛遲苦笑道:“總覺得這個時候提這個是添亂……” 沈瑞道:“你到底是獨生子,要是婚期倉促,不知令尊令堂心里會不會不喜?” 本是想著毛遲年紀大,怕毛家等三年不愿意才想要將玉姐兒早日嫁出去;要是再因親事倉促引得公婆不喜,那還不如矜持些,三年后再出閣。